因着这个想象,文佳木脸红了,心里丝丝缕缕地透着甜。她本来与叶先生并排走在一起,却又在行进中刻意放缓了脚步,慢慢落到他后面。
这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却不用担心被他洞悉内心的奢望。
当文佳木沉浸在这一刻的喜悦中时,叶淮琰忽然回过头问道:“是我走得太快了吗?”问出这句话时,他已经放慢脚步,等着女孩追上自己。
看见文佳木未曾跟上来,他心里有些不安。
“没有,是我走得太慢了。”文佳木连忙快跑几步追了上去。
窃喜变成了融融的暖意和源源不断的感动。叶先生就是这样,他不需要追随,他给予的是平等。
两人上到悬崖顶部时,那里已经停了一辆车,而时间也已逼近露台坍塌的点。
叶富华和廖夫人急忙迎上来,张口就道:“淮琰,繁繁不见了!”
叶淮琰始终平静的表情陡然间碎裂。他不惜得罪那么多人也要中止酒店的开幕仪式,甚至为此与沈云浩和父亲拍着桌子大吵了整整一天,为的就是保证繁繁的安全。
可是临到头,这些人却告诉他繁繁不见了!
“你们没人看着她吗?”叶淮琰立刻拿出手机给繁繁打电话。
“我和你爸要去送李市长和周董,保姆跑到安静的地方接电话,前后三分钟她就不见了。”廖夫人焦急地问:“电话打通了吗?我和你爸给她打电话,她关机了!她绝对是故意的!”
叶淮琰的手机里传来“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的提示音。
他烦躁地挂断了电话,又胡乱扯开领带,眼睛急切地眺望偌大的崖顶,再不复之前的从容淡定与沉稳优雅。
文佳木想到每一次那个繁繁都是从露台掉下去的,便急切地喊道:“去露台看看!”
叶淮琰面色剧变,然后飞快跑向电梯。
两人赶到露台时却见一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坐在轮椅上,正百无聊赖地滑来滑去。她浓密的发丝被沁凉的山风吹散,像海藻一般漂浮,雪白的皮肤映照着月光,美得宛若精灵,又虚幻得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看见她的一瞬间,文佳木竟产生了“宿命终究难以违抗”的绝望感。
但是,女孩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她陷入了更深的绝望:“叶淮琰,我偷听到你和爸爸的谈话了。你说露台会塌,所以我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知道露台会塌你还来,你是不想活了吗?
文佳木死死盯着女孩,眼里腾起怒火。
“叶繁你别闹了,快跟我离开这里。”叶淮琰大步朝女孩走去。
文佳木连忙去拉他手腕,却被他甩开了。为了救下女孩,他甘愿冒一切风险。
叶繁?所以说她是叶先生的妹妹吗?文佳木终于得知了繁繁的身份。原来是亲人!然而即便是亲人,叶先生为什么会跟着一起跳下去?叶繁死了,他也活不下去了吗?
文佳木想到了母亲的死亡。
在那一天,她也差点跟着跳了桥,如果不是叶先生恰好路过,她会陪母亲一起死。可是那种寻死的决心是由被抛弃的痛苦、无依无靠的孤独以及一辈子都无法还清巨额债务的绝境共同导致的。
叶先生又是因为什么呢?是什么样的强烈情感促使他跟着叶繁一起跳入深渊?
文佳木想不明,她只知道叶繁是真的想死。看见哥哥朝自己走来,她竟滑着轮椅不断后退,往更危险的边缘行去。
“你说露台真的会塌吗?死了是什么感觉?你跟着我干嘛?你也想死吗?”叶繁笑嘻嘻地说着话,表情却是嘲讽的。
她不相信露台会塌,可是如果真的塌了,她也不在乎。
叶淮琰快速走到叶繁身边,推着她往回走。叶繁却锁死轮子,让轮椅定在原地。
叶淮琰一言不发地抱起轮椅,同时也抱起了轮椅上的人。忽然发力的肌肉绷紧了他的西装外套,而他俊美的脸庞也显现出锋锐的棱角和阴森的戾气。此刻的他像一头压抑着暴怒情绪的野兽。
文佳木看着如此陌生的叶先生,竟然有一点害怕。但她依然强忍着害怕,走上前帮忙搬轮椅。
叶繁冷冰冰地说道:“叶淮琰,我真希望露台塌下去。这是你设计的酒店吧?到时候你会不会身败名裂?”
这是亲妹妹能说出来的话吗?叶繁是不是跟叶先生有仇?文佳木气呼呼地瞪了叶繁一眼。
“你瞪我干什么?你是谁?”叶繁这才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女孩。她勾起唇角,正准备把炮火转移到文佳木身上,脚下的露台却猝不及防地坍塌了。
忽然下坠的感觉让文佳木发出一声尖叫。
刚才还笑得讽刺的叶繁此时已吓得脸色煞白。然而只是一瞬,她就恢复了平静,然后闭上眼等待久违的死亡。
文佳木在空中紧紧抱住了叶先生,她看见他露出恐惧的表情,于是像上上次那般轻轻盖住了他的眼。
“叶先生别怕,我在。”
无论要经历多少次死亡,我会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