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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代真龙海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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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出右手轻抚那蛇虫的脑袋霎时那大蟒的脑门竟又烂出一个深洞伍定远大惊看着自己的右手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我的手掌怎会毒成这样?”

    自离“伏羲宝池”以来先是察觉自己内力雄浑远在昔日之上后来觉自己生出夜眼现下右手又有掌毒彷佛妖怪一般。伍定远呆了半晌已是作声不得他看着金鳞大蟒的身躯只觉又痛又怜当下伸出左手将它轻轻搬开了。

    伍定远拿起那蟒蛇交给自己的薄薄的册子心想:“这本书不知是什么来历可与这神机洞的秘密有关么?”就着洞中的蓝光读去只见书皮处写着“披罗紫气”四字似是武功秘笈之名。

    伍定远一惊:“披罗紫气?我右手这般阴毒便是这披罗紫气么?”他翻开第一页去看只见此页所载的文字并非练功法门而是一篇记述伍定远心知定与洞中奥秘有关当即小心翼翼逐字读去。

    “汝先得天符后取谒语沥鲜血投冥海连过四险四难天命所归汝已继吾之志为一代真龙也。”

    伍定远呆了半晌想道:“什么一代真龙这是什么意思?”又往下头翻看读道:“天道难测隐讳不明。汝若见此记文此时业已改朝换代。余虽自命卓举世无一抗手然奸佞炽张致使亲征锻羽覆没国家有若危卵。余情不得已只有封印此洞暂迎圣驾于此山神机洞中以待时局平静日后重登三宝大位。”

    伍定远赫然一惊寻思道:“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亲征锻羽覆没?皇帝不是好端端的在北京城里享福么?怎地又有什么暂迎圣驾?”他此行受柳昂天之托意旨在调查羊皮来历却不知还有这些怪异之事。

    伍定远茫然不解心道:“不管了等我离山之后到时再去问杨郎中好了。”想以杨肃观的渊博定能查知其中由来。

    又往下读道:“神机洞隐密至极若无天符指引世间无人可得其门而入。只防人之心不可无江充面相非小隐有三公之相此人若别有居心圣上安危可虞也。余为期圣驾平安遂释放洞中天兽以图守卫又于神鬼亭藏下机密世人若无亭中谒语指引纵有天符亦难寻觅圣上踪影。此诚防备之心也。”

    伍定远呆了半晌心道:“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他费尽苦心到底想要保护谁?难道棺里的人真是皇上?这怎么可能?”

    他一时不解只有往下读去:“汝取镇邪天符在先复又投身冥海于其后如此大仁大勇必有天命护身。念此仙佛机缘尔当自强自报效国家饮女娲天酒浴伏羲宝池得仁心、治义肝、信肾、取智脾、获勇胆。神胎宝血符天录一代真龙海中生。”

    伍定远心下恍然方知来龙去脉。那神鬼亭中藏有两句谒语第一句叫做“神胎宝血符天录”用意在以鲜血洒上羊皮便能破解洞中各项机关;第二句则叫“一代真龙海中生”此刻回想起来原来是要见过谒语的人跳入冥海之中这才能够破解神机洞中最后一关的秘密若非如此洞中的绝世武功决计无法取出。

    伍定远回思当时情景自己跳海之际只为一时悲愤倒也没想过自己这般自杀却能恰巧解了最后一道难关。

    他心中度测想来那安排洞中机关的前辈极为重视心性品德非只在心栈中测度来人的品格最后还用这脱生死的法子试炼人心看来这人定是担忧传人日后为非作歹这才以此相试谁知竟给他误打误撞竟以此获传神功。伍定远轻轻苦笑摇了摇头心道:“这真是天意了。也许我真如书上所说是个有天命护身的人吧。”

    过去无论是圣洁如方丈灵智还是奸恶如权臣江充莫不以自己的面相为异现下回想起来倒真有些道理。

    他了好一阵子呆又想道:“这书上说的什么女娲天酒伏羲宝池便是我身上古怪内力的由来么?”

    自己昏迷时好似被那金鳞灌下苦水当时还以为是地狱的“孟婆汤”哪知却是叫做“女娲天酒”的玩意至于那浸泡身子的冰冷池水则是什么“伏羲宝池”了。

    伍定远叹息一声心道:“现下我身上的内功定是卓凌昭朝思暮想的天山武学这帮奸人无恶不做算尽机心却反而让别人捡了个便宜真是好笑啊!”想起卓凌昭等人必然失望难受不禁忍俊不禁霎时间哈哈大笑起来。

    伍定远正自大笑忽见洞中泥沙飕飕而落竟是被自己的内力所震连忙收慑心神:“我身在玄境尚未脱险可别得意忘形了。”

    他吐纳片刻便继续翻看册子读道:“汝身负天命得传神功不可或忘真龙之志。圣驾于神机洞一事天下间只余与江充二人得知汝万不可外传。此际江充业已叛国当此国难尤需竭心尽力迎吾皇以归京城使其重登大位再行仁政方无愧真龙之名也。”

    再看署名却不见任何字号只有一行小字:“此间情事不可与外人言否则徒令朝廷动荡祸乱奸党反而得利切记!切记!”

    伍定远将那本书细细翻过只见除这篇记文之外便是“披罗紫气”的练功法门他脑中乱成一片一时无暇细看便把书本收入怀中。

    他看着眼前空荡荡的石棺喃喃自语道:“此际若已改朝换代则江充业已叛国?这话从何说起?皇上好端端的留在北京什么时候改朝换代了?”

    他想着想蓦地心中一惊想起当今皇帝原称“泯王”这皇上并非以太子登基而是先皇武英皇帝的御弟只因武英皇帝英年早逝泯王才得继位为帝。伍定远心中醒悟这才明白这洞中所藏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的皇兄昔年的武英皇帝。

    伍定远心下骇然他看着自己身上的龙袍寻思道:“我这身衣服莫非便是武英皇帝所穿的么?这……这又怎么能够?”这武英皇帝早在三十年前便已驾崩倘若他并未身死而是躲在此地想来也过五十岁了。

    他心中惊疑不定寻思道:“这武英皇帝不是已死在奸人手上了吗?他死了几十年怎能又跑了出来?这……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要是这人还在人间却要我们这些臣子怎么办?”

    他越想越慌便趴到石棺之中细细察看一番只见石棺中确无残骸遗骨除了自己身上的龙袍实在别无蛛丝马迹。

    伍定远心中忽起轻松之感心道:“看来这篇记述不尽不实连个署名都没有八成是江湖妄人所为。这神机洞是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一个活人如何待得上几十年?只怕闷都把他闷死了。”

    他正想哈哈大笑心中忽有一个声音道:“不对……倘若这篇记述是胡说八道这世上怎能冒出一张羊皮出来还惹得江充这些人追杀抢夺?”

    伍定远呆立半晌心道:“不管怎样眼下这武英皇帝已然失踪了他既不在洞里也不在人间便跟死了没两样。这样也好国无二主他既然死了几十年便让他随风而逝吧可别再出来作祟了。”

    伍定远看过上头记载后心中多少有了谱。想来此处山洞必是千年前的贤人建造而成只不知为了什么原因曾有人将武英皇帝藏在此中只是这可怜的皇帝多半在洞中生出了什么意外竟尔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只余下这身龙袍供人凭吊。

    想来武英皇帝若不是给蟒蛇吃掉便是不小心掉入冥海溶解了说不定还是因为受不了这洞里的气闷这才跳湖自杀。

    伍定远叹息一声当下对着石棺膜拜道:“前辈在上非是晚辈不来竭心尽力这武英皇帝既已消失不见连尸骨也找不到却要晚辈如何效忠于他?不论你是何方神圣还盼你英灵有知能够原宥则个晚辈感激不尽。”说着又磕了几个响头。

    伍定远正自下跪祭拜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声响伍定远侧耳听去只觉一个声音低沉一个声音高亢好似一男一女在那儿说话伍定远急急转头只觉夜眼一闪似乎飞过了两团灰影竟是快逾鬼魅。

    伍定远见那两个灰影间夹了个东西便似尾端相连的两只怪物他猛地想起南天门上绘的一男一女两个神像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心下大骇:“鬼!有鬼来了!”那两个神像人面蛇身诡异之至若真要出来作祟自己如何还能活命?想起梦中齐伯川的怪模怪样心惊胆跳之余急急朝甬道奔逃而去。

    跑了一阵伍定远只觉自己脚下如腾云驾雾飞快无比他越奔越是心惊可又不敢停步这洞中实在诡异至极只想早些找到出路离开。

    正害怕间忽见甬道前端有光芒洒下伍定远急忙奔向前去却见甬道顶端一处破洞约莫二尺见方伍定远大喜过望连忙从洞中望出此时外头已是深夜满天繁星尽在天顶看来只要从此处爬出定能逃出生天。

    伍定远心下兴奋只想直接跳出破洞但这处破损恰在甬道顶端实在过高伍定远暗暗忧心不知自己有否这个能耐上去。

    他回头往阴沉的甬道看去心中暗暗害怕就怕人面蛇身的怪物忽然出现他轻轻吐了口气运起轻身功夫双脚奋力在地下一蹬忽觉身子一轻竟尔高飞而起如同大鸟般冲天飞起直朝洞顶而去。

    伍定远见自己跳跃过高忍不住“啊”地一声大叫心下惊骇无比他想缓住身形却又不得其法只觉自己还在袅袅上升忽然头顶一痛已然撞上洞顶跟着轰隆一声洞顶竟给他撞坍一块。

    伍定远大吃一惊丹田气浊当场摔下地来只跌得全身疼痛不堪。

    他趴在地上看着洞顶的破孔喃喃自语道:“这就是披罗紫气的威力么?”

    直到此时伍定远方知天山武学的无穷奥秘自己若不小心运使只怕未得其利反蒙其害。他看着洞孔再次跃起这次他小心许多不敢用力过猛轻轻一纵身子已然飞起霎时间便已飘出洞去。这次他虽然有备不曾撞破什么但见自己身负如此神功趋退间如同妖怪一般还是感到骇然。

    伍定远飞出洞顶随即落在地下他朝四方望去只见自己身处在一处高原上数里外一片连绵无际的山脉想来便是天山了。

    此时方值深夜他上观星辰看来已近午夜。寒风吹来空气极尽清新伍定远深深吸了一口只觉心旷神怡此刻不管江充也好、卓凌昭也罢再也没人奈何得了他。

    他看着远处雄奇的山峦一时心力松弛倒在地下痴痴看着天上的银白月轮。

    一片宁静祥和中伍定远静静思索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闭上了眼想道:“怎么办这羊皮根本不是江充卖国的证物真只是张宝藏图而已。凭这张东西要如何推倒江充?我此番大大得罪这帮奸贼以后该怎么办?柳侯爷保得住我么?”

    眼前情势明白那羊皮不过是块莫名其妙的神符绝非王宁、梁知义他们猜想的卖国证物自也不能藉此推倒奸臣江充。想起自己一年多来奔波劳苦千里亡命到底为的是什么呢?眼下身处谜团之中除了见到一幅空棺一个空洞其余什么都不知道更不晓得这案子要如何查下去不禁摇头苦笑。

    他叹息一阵心道:“既然那羊皮不是什么物证想来王御史、柳大人都白忙一场了。羊皮既然无用也无人奈何得了江充这奸臣。我若要继续与他作对只怕会死得惨不堪言。唉……人生不过百年眼下我自由自在何必再回什么京城不如回西凉去开个店铺了此残生算了。”一时心灰意冷只觉气馁无比。此来天山算是由死到生走了一遭人世间的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尽成转眼云烟实不足自己挂怀此刻便有隐退的打算。

    他闭上了眼正想沉沉睡去忽地又想到了艳婷他猛地一惊坐起身来寻思道:“不行!这小姑娘还在卓凌昭手中若要受了玷污我如何对得起她死去的师叔?”想起艳婷楚楚可怜的神色更感心惊不已好似她现在正给人撕裂了衣衫受那帮无耻淫贼的侮辱。

    伍定远咬牙切齿仰望天际繁星心中浮起齐家满门惨死的景象更感悲愤他暗自责备自己想道:“伍定远啊伍定远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当年齐伯川死前你说了什么?你现下斗不过江充便只想顾着自己逃命么?当年多少人为你出生入死你只想平安度日你怎么对得起他们?”他猛地跳了起来凛然看着群山大声道:“我不能!我不能!”

    伍定远热血沸腾心道:“无论如何这场仗还有得打。便是没了羊皮咱们还有柳侯爷撑腰未必便输那奸臣了。”他望着脚下的神机洞心道:“当今最重要的大事便是把艳婷那小姑娘救出来我现下得了‘披罗紫气’若要回到洞里偷偷摸摸的抱她逃走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轻轻吐纳更觉体内真气充沛至极想来只要不正面遇上卓凌昭便是遇见安道京、钱凌异这些好手料来自己也还能应付他心中惧意渐渐淡去大叫一声便往破孔跳下。

    伍定远走回洞中慢慢寻着出路只听远处有着浪涛声他心下一喜知道冥海就在眼前便急急走出。果见远处赤红的湖水拍打岸边对岸一片黑暗看来艳婷、卓凌昭他们便在那儿。

    伍定远望着冥海正自盘算如何渡湖便在此时忽听对岸传来轰然巨响跟着湖面水花四溅却不知生了何事伍定远行到高处极目往对岸看去霎时惊得呆了。

    只见对岸有一人神色阴沉正自指挥大炮轰击那人唇上留着短须面色阴沉正是江充只听他大叫道:“给我轰!把对岸的一切都给我轰烂了!”跟着炮声一响炸到了湖里煞那间湖水飞溅激起了偌大水柱。

    伍定远一惊心道:“这江充真是疯了他自己过不来便要把这一股脑儿的炸烂。”

    却听得一人道:“江大人你真把对岸炸烂了却要我如何去拿武林秘笈?”

    那人功力深厚至极虽在炮声隆隆之中说话仍是清晰可闻世间有此功力的屈指可数伍定远不必去看他的面貌也知他是“剑神”卓凌昭。

    江充止住了炮手道:“卓掌门啊!照眼前的情势看这神机洞太过难搞了与其让别人进到此间还不如几炮轰得稀烂省得便宜了旁人。你说怎么样?”

    卓凌昭叹息一声道:“这样也好咱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伍定远站在岸边霎时听到江充狂笑不止跟着炮声隆隆不住地往岸上轰来轰隆一声大响炮弹正炸在伍定远身边不远处岩洞耐不住炮轰顿时开始崩塌。

    伍定远心下大惊急忙沿着甬道冲出只见一路都是崩塌的石块碎屑满天尘埃中伍定远飞身窜到那破损处旁提气一纵便往上头跃去。

    逃出神机洞只觉脚下还在震动他略一停留便觉地面正在塌陷只要脚下稍停便会掉入地下。他惊慌之余急运轻功飞驰一路逃难而去。

    奔出数里后他回头看去只见整片山头已然陷落想不到江充的炮火如此猛烈厉害经此一炸看来这神机洞已成遗迹从此不能复现江湖了。

    伍定远叹息一声仰头看去此时已明月高照凄清的月光照下映在冷冷的天山上。伍定远想起日后的无数硬战心下忽地一馁只觉疲惫不堪。他猛地摇了摇头心道:“不行!我绝不能气馁!我已然获传天山里的绝世武功岂能再有迟疑之心?”

    他运转真气只觉全身精力弥漫想到自己武功远胜昔日不复是当年四处流亡的小小捕头心中更是一阵激荡。

    最早他接到燕陵镖局的案子只是拼着一股气血最后竟尔落到丢官亡命的下场之后遇上柳昂天、杨肃观等人在侥幸拾回官职性命之余便有意重作冯妇再来干一个奉公守法的朝廷命官至于那燕陵镖局的案子自也交给上级办理不再逞强。也因如此才会被郝震湘等人讥讽让他倍感困窘。

    只是天意难测再加机缘巧合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地练成神功仗着这身“披罗紫气”的威力或能再扛起这个大案为苦主申冤也不一定。

    无论是福是祸总之这条命是捡回来了他想到自己武功大进忍不住哈哈大笑身影一闪便往山崖跃下伍定远仗着精湛无比的内力一路从悬崖攀缘而下竟是快若神鹰势如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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