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天玄子自然舒服了很多,那桌大汉却怒了。当中一个脾气最暴躁的说道:“哼,不就是有一身官皮吗?牛什么牛。惹恼了老子,寻个没人的地方将它扒了去。”
这话不啻于火上浇油,天玄子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冷笑道:“建康左近,腰悬长刀,目无朝廷,你们几个,必是神刀门的人!看来,控鹤司许少正的功夫,做得极不到位啊!回朝后,我可得好生跟他说说。”
这话他说得轻淡,那一桌大汉却立时大惊。领头的一个就是一巴掌扇去,将那嘴最臭的汉子,扇得脑袋磕在了桌子时,一时血出如涌。
然后他笑道:“内掌柜说得不错,某等就是粗人,嘴巴臭得厉害,一天到晚不往外喷些毒气,便浑身不舒服。官爷大人大量,莫跟我们这些粗胚计较。”
天玄子端起茶,喝了一口,猛地怒道:“滚!”
一声喝后,那桌汉子立马丢下银子走人。便连那最暴躁的汉子,也只是用手捂住了伤口,一声都不敢吭。
内掌柜看到这一幕,脸色更是白了几分,一时笑都笑不出。
天玄子看了她一眼,丢过一锭碎银子:“这是房钱,再准备一些早点。剩下的赏你。”
内掌柜讪笑了几声“哪敢……”,看天玄子瞪了她一眼,立马乖乖收起了银子。
两人翻身上马。
天玄子余怒未消:“都是你惹得祸,赶路赶得这般急。”
小道士叫屈:“你没听张天师快马急报,建康府那的阴气再抑制不住,随时都可能会爆发。建康府是繁华之地,你我早点过去,说不定便能救回多少人命。这救人命、积功德的好事,你还不抓紧?”
天玄子怒道:“那也用不着这般赶,可怜我的两条大腿,生生地磨掉了一层肉。”
小道士笑道:“知己啊,你行走江湖,就没赶过急路?”
天玄子冷哼道:“我行走江湖,向来逍遥自在。不像某人,动不动就追得跟丧家犬似的。”
小道士苦笑,乖乖地闭上了嘴。
走了一程,看天玄子再经受不得,小道士只得勒住马。
“知己,你那腰牌是什么,可把内掌柜吓得够呛。”
“不过是官身凭证而已,开客栈的见多识广,谁不识得?”
“哦,想不到知己竟然还是个官?”
“闲职而已。只是用来吓吓普通百姓,明眼人却是瞒不过去的。你若是要的话,跟圣人说一声,说不定连金鱼符都有。”
“那控鹤司许少正又是何人?为什么神刀门的人一听到这名字,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那人其实跟我从无交情,不过是刚好知道,此人武功高强,又心狠手辣。这神刀门所在地,刚好在其管辖范围之内,自然一听到这名字便丧了胆。”
搞明白后,小道士心中暗忖:我去,搞来搞去,原来竟是在唬人!
不过这等手段,信手拈来,轻描淡写间就借了好大的势。这却是要值得自己好好学习了。
再半日后,两人赶到建康府。
城门口,小道士勒住马,凝神感知。
天玄子皱眉说道:“不对啊,一靠近这座城,我就很是心惊肉跳。这感觉便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
小道士脸色凝重:“正是!城西的某处,有种莫名的威压在凝聚、在冲突,似乎随时都会爆发!”
天玄子问:“很危险吗?”
小道士不答。
他想起了那个夜晚,和朱雀儿遇到的那次阴气爆发。
那时阴气遮天盖地,滚滚而来,直欲吞噬一切。其声势之大,让他切切实实为之恐惧。而在阴气过后,小村庄中的鸡鸭猪狗,无一生存!来不及逃跑的两人,也竟皆身死。
而这一次,站在城门前,小道士感觉到的那种威压,竟比小村庄的那次,强上远远不止一分!
他开了法眼,看着西方。城西约十余里处,那儿虽隐隐约约的只有一些阴气在翻滚,可小道士却分明觉得,已出现的阴气,不过是风暴前来临的一缕微风。而空中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那种莫名的气息,却分明预示着,这场风暴,将毫不留情地毁灭一切!
一时,小道士心中有一种强烈的,强烈至无法抑制的冲动:跑,快跑,离开这,越远越好!
哎,小道士长叹,他闭上眼,答道:“知己,这次不比以往。”
“这次真的很危险,非常非常的危险!”
他拍了拍天玄子的肩,脸上是从所未有过的凝重:“知己,你道术略逊我一筹,趁现在还能跑,赶紧跑吧!”
“那你嘞?”天玄子问。
“我,”闭上眼,感觉着这即将爆发的风暴,小道士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