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对,不对,大不对,完全不对!
这一刻,小道士彻底地迷糊了,彻底地糊涂了。
想不明白,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的小道士,甚至都忘了提醒许若雪一下,阳鬼已经走了。
直到自己被搂得太紧,胸口都发闷发疼时,小道士才惊醒过来,他柔声叫道:“夫人!”
许若雪浑身一颤,叫道:“不要!我要和夫君一起死。”
小道士心中感动至极,更柔声地说道:“阳鬼……”
许若雪浑身再一颤,尖叫道:“不要!我不想死。”
小道士,……
“阳鬼已经走了。”
“走,走了?”许若雪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小道士。
这绝世女侠的脸上,是小道士从未见过的脆弱,也是她从未有过的脆弱。
小道士柔声说道:“是的,夫人,阳鬼走了。”
许若雪弱弱地问:“真走了?”
小道士没有回答,他低头,一把噙住了眼前的那双红唇。
满地的鲜血流淌中,满地的残肢断臂中,一个男人,在痛吻着,一个女人。
唇分。
许若雪依偎在小道士怀中,哭道:“夫君,我和你还活着?”
小道士搂紧她:“是啊,我和你还活着。”
“我们的皮儿还不是孤儿?”
小道士苦笑:“我们的皮儿永远也成为不了孤儿。”
“夫君,活着真好。”
“是啊,活着真好。还有,有你更好!”
“夫君,……”
“嘘,不要说话,夫人。我现在只想搂紧你,别的,什么都不愿想,什么都不愿做。”
“我只想静静地搂着想。”
这番温馨,没能持续多久。
不一会,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跑来。
然后,是徐自得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啊,啊,怎么这样?”
“死了,全死了!”
“不可能!”
……
天亮了。
小道士走上山坡。
“徐大人。”他叫道。
徐自得站在山坡上,呆呆地望着挽秋湖。一动不动,形同木雕。
小道士和他站在一起,看着不远处那无尽的悲伤,心中长叹。
那些没有参加昨晚一战的僧众,有些,正在那遍地的残肢断臂中寻找着,极力想拼凑出师父的遗体;有些,跪在师父的遗体前,放声大哭!还有些,痴痴地坐在一旁,依旧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小道士一拱手,念了声:“福生无量天尊!”
徐自得呆呆地问:“五十五名高僧,都死了?化成了那一大堆血肉。”
小道士长叹一声,点头:“是,众高僧都已圆寂!”
徐自得再呆呆地问:“阳鬼重伤远遁,逃之夭夭?”
小道士沉默了下,涩声说:“是,阳鬼的确不曾魂消。”
徐自得踉跄了一步,凄声说道:“怎么可能啊!三十六法器,五十五得道高僧尽数湮没,都这样,还没能灭掉阳鬼?”
小道士心中凄苦:“是啊!都这样,都没能灭掉阳鬼!”
他摇了摇头:“阳鬼无敌于天下,昨晚,贫道总算懂了这句话。”
徐自得大声说道:“可小神仙召出神雷了啊!所有的僧人都说,神雷一出,阳鬼必灭。”
“是啊,”小道士叹道:“当时神雷一出,贫道也以为,阳鬼必在天威之下魂飞魄丧。可看到阳鬼再次现身,贫道只当自己是在梦中!”
徐自得闭上眼,眼中有泪滚落:“小神仙,麻烦你再将昨晚的情形细细说一遍,某好向朝廷禀报。”
“嗯!”
“这么说,最后神雷之下,阳鬼伤重欲死,立即逃去。而小神仙也无再战之力,只能眼看着阳鬼离去?”
“是。召雷之术,是倾全力于一击。成败皆在一举,成则生,败则死。”
徐自得沉默了片刻:“谁能料到,我僧录司拼尽全力,最后竟落得个这样的结局。这一次损失之惨,是佛门数十年未有过之事。”
“此战之后,我僧录司再无能为力。纵是我僧录司有心,佛门各高僧也定然不会再听从调遣。诛杀阳鬼之事,只能交给道录司。最后这重责,定还是会落在小神仙身上。”
徐自得直起身,正色一长揖:“昨日之仇,昨日之恨,还请小神仙他日,为我等报仇雪恨!”
小道士正色回礼:“贫道定不辱命!”
徐自得脸上挤出一丝笑:“一切拜托小神仙了!”
一个人站在山坡上,小道士眼望着晴空。
耳边,大哭声、念经声,清晰传来。
小道士眼前,似乎又出现了昨晚惨烈的一幕幕。
闭上眼,小道士喃喃说道:“真圆法师,你拼死为我阻了一下,看到我召出神雷,你含笑而去。”
“万幸你含笑而去,不然,若是知道阳鬼在神雷之下,不曾灰飞烟灭,你定会,死不瞑目吧!”
“可你放心,不管用多久,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定会,诛灭阳鬼,为你等报此血仇!”
长叹一声,小道士转身离去。
他现在只想搞清楚一个问题:为什么,阳鬼会饶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