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镇远侯夫人谢恩应下。
贵妃又望向立于镇远侯夫人左右的两名少女:“这是安安吧,一阵时日未见,好似又漂亮了。”
李遂安大大方方地行礼问安,在座的贵妇人无不听过李遂安被义阳长公主宠坏了,虽然李家家世清贵,但家中有适龄儿郎的人,都不大愿意考虑李遂安,因为谁也不想自己儿子娶个悍妇,成日夫妻打架,家宅不宁。
但不能不承认,李遂安样貌身段家世,没有一样不好,唯独性情,令人不得不多掂量一二。
李遂安笑若春花,甜甜道:“安安去年中秋曾随祖母过来拜见娘娘,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可能变漂亮了,是娘娘喜欢我,才夸我的。”
这样的李遂安,与刁难贺融时判若两人,若贺融在此地,定是要以为她被鬼上身了。
但殷贵妃却挺喜欢李遂安这种性格,高门女子,脾气大些也没所谓,李遂安这样的,总比那些两面三刀的人好太多。
贵妃笑道:“我是喜欢你,可我也没说谎,不信你问在座的夫人们。”
众人自然都凑趣夸好。
在镇远侯夫人身旁的另一名少女,生得也妩媚动人,小小年纪就显出几分风情,殷贵妃看着眼生,就问:“这是你的娘家侄女?”
镇远侯夫人笑容淡淡:“回娘娘,这是我的另一个女儿,先前未曾入宫,今日正旦,便带着她一道来沾沾喜气。”
众人一听就知道了,这肯定是庶出的。
李清罗非但跟李遂安不是一个妈,连名字上都毫无关联,她头一回入宫,却并不怯场,见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便朝殷贵妃行了一礼:“李氏清罗拜见娘娘,各位夫人。”
贵妃颔首,又问起季家的女眷。
京城有个季家,也就是工部侍郎季凌的本家,但大将军季嵯跟那个季家毫无关联,只是刚好同样姓了季。季嵯出身寒门,当年在军中表现优异,被文德帝一手提拔上来,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他发迹之后,也并未休妻再娶,更不纳妾,而依旧与发妻恩爱如初,一时传为佳话。
季夫人家世平平,面容打扮也甚是普通,女儿季璎珞却出落得亭亭玉立,与李遂安站在一处,竟丝毫不被比下去,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声出水芙蓉。
许多人不免暗暗觉得季夫人真是好福气,嫁了个丈夫加官进爵不说,还对她专情,儿女双全不说,女儿还如此漂亮,季夫人过的,真个是这个时代人人称羡的神仙日子了。
宫里头没太后皇后,以贵妃位分最尊,贵妃重掌凤印之后,难以避免门庭就热闹起来,她再想清静也清静不到哪里去。李家、季家之后,又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拜年请安,女人一多,话题就多,论过礼教尊卑,众人随意聊着妆容吃食,倒也兴高采烈。
宋氏自己是寒门小户走出来的,看见季夫人就分外有亲切感,正好对方坐在自己旁边,忍不住就多聊了几句。
裴王妃和齐王妃等人在与贵妃闲聊,贺嘉被临安公主拉去指点,小陆氏则拉着自己娘家母亲说家常,偌大的拾翠殿内,一反平日安静,顿时热闹不已。
眼看时辰将近晌午,外命妇们纷纷起身告退,安淑妃就笑道:“今日难得人齐,不如到我那里去赏梅吃锅子如何?”
宋德妃扑哧一笑:“淑妃姐姐,这天儿冷得很,去你那宣徽殿,起码要绕过大半个宫城,倒还不如留下来,蹭贵妃一顿饭吃!”
贵妃指着宋德妃笑骂:“你倒会占我便宜!”
见她并不反感,宋德妃笑眯眯:“贵妃姐姐一年到头也没能让我们蹭上几回饭,好容易今日来了这么多人,可得让你也肉疼一回!”
安淑妃也道:“那这回我们可有口福又有眼福了,拾翠殿后的白梅可是宫里最好看的,我眼馋许久了。”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们,既是如此,今日大伙儿也都高兴,就都留下来用了饭再走吧,陛下龙体不适,我们也不可大肆铺张,歌舞是没有了,梅树倒是管够的。”贵妃含笑道。
这是一个跟众位嫔妃们拉近距离的好机会,外命妇们自然不会拒绝,就都纷纷领命。
……
洛阳城的过年氛围,并不比长安逊色分毫。
这里作为王朝陪都,少了长安城的威严肃穆,却因牡丹而多了雍容绮丽。
“现在不是牡丹花开的时节,若是四五月时,花开全城,遍布白茸,姹紫嫣红,不分男女老幼,人人头上皆簪花,那才是真正的繁花盛景。”贺湛可惜道。
但现在也不差,上个月几场大雪,似乎扫尽了去年以来的秽气,瑞雪兆丰年,人人都盼着来年有个好光景。
似乎听见了百姓的期盼,从昨日起,天色放晴,抬眼便可看见明晃晃的蓝,让人心里也跟着亮堂起来,街上一派欢喜热闹,小童们拿着纸糊的彩色风车嬉笑着跑过,鞭炮声随处可闻,有些铺子特地赶在今天开张,东家站在门口恭迎顾客,每逢路过的人就塞上两个铜板,拿到铜板的人说上两句吉祥话,就当结个善缘,双方虽萍水相逢,却都喜气洋洋。
贺融与贺湛两人路过绸缎庄子,也各自被塞了两个铜板,贺湛对东家道:“恭贺新禧,开张大吉!”
“大吉大吉,彼此彼此!”东家拱手弯腰,笑盈盈地道谢。
听说这里有新铺子开张,喜欢凑热闹的小童们与乞丐们都闻风而来,很快围了个水泄不通,贺湛与贺融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转眼又差点被大街上川流不息的游人淹没。
两人偷得浮人生半日闲,好不容易出来逛一逛,原是准备去庙会的,眼看这人山人海,贺融不由道:“要不还是去白马寺吧。”
贺湛也怕贺融腿脚不好,容易被人撞倒:“也好,听说白马寺香火盛,门口也都有小庙会,我自来了这里,还未去看过呢。”
白马寺前面的人也不少,远远就瞧见寺中香烟袅袅而升,朝拜者更是络绎不绝,有人的地方就有商机,许多小摊小贩见香客多,也都跑到寺院门口来摆摊,出家人本着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心,没有加以驱赶,久而久之,这里也自发形成了一个小小市集,每逢初一十五,人流涌动,今日是新年头一天,越发热闹。
不过有城中庙会分散一多半百姓的注意力,这里总算还迈得开腿,两人一边走一边逛,瞧见好吃的好玩的顺手买点,不一会儿两手就大都满了——当然,基本都是贺湛在拿。
“三哥,我说你别买了,我快提不动了!”贺湛在后头苦着脸道。
贺融在前边优哉游哉地走,头也不回,喃喃自语:“连校场上的沙袋都不在话下的人说这种话,会有人信?”
一股香味飘然而来,贺融举目四顾,瞧见不远处有个铺子在卖烧鸡,估计是做出名堂了,前边等着买的都已经排成长队。
人一多,难免接踵摩肩,其中也有富家小姐出来玩的,身边有家丁婢女相护,难免还会偶有碰撞,不过时下对女子并不苛刻,没有谁被碰了手腕就得将手腕剁掉的。
贺融迈步走过去,与不少同样过来上香逛街的游人错身而过,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烧鸡铺子,也没留意旁边路过的都有谁,冷不防一阵香气入鼻,他脸色一变,下意识伸手抓住身旁散发香气的来源。
只听得一声女子惊呼,贺融这才发现他抓住的是个少女,旁边陪伴的家人,个个如临大敌,面露敌意,显然将他当成了登徒子。
“你想作甚!”
“你这厮,敢对我们家小娘子无礼!”
贺融被推开几步,那少女随即被家中下人护在身后,这一番动静立时引起周围民众的注意。
“唐突了小娘子,某万分抱歉,非是有意轻薄,实乃事出有因,能否借一步说话?”贺融道。
也许是他的神色过于严肃,少女惊疑未定,怒色略略缓解,但她身边的家丁却明显将贺融当成巧言令色的无礼之徒,冷笑道:“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下回换个好些的借口,再敢无礼,就拉你去见官!”
贺融有点头疼:“我真不是登徒子,你们要是不放心,那我们先去见官吧。”
家丁正要说话,被少女阻止了,她柔声道:“你有何事?”
贺融:“这里人太多,还请你们借一步说话,就在前面屋檐下便可,此事人命关天,并非玩笑。”
他越说得严重,那家丁就越觉得贺融在危言耸听,少女却更好说话一些,还真就带着人跟贺融走到寺庙屋檐下一处人群较为稀少的空地。
贺湛没想到自己一不留神,三哥就跟人家小姑娘跑了,忙提着东西上前,结果就听见贺融对人家问出一句更像登徒子的话:“敢问小娘子身上的香气,是从何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