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清泉宫,李承志就听到了“啪啪”的脆响,好似还夹杂着几丝闷哼。
走近一看,竟是两个黄门在打板子。挨杖的那一个,正是跑去昭阳宫传诏的年轻太监。
旁边就站着刘腾,竟然在亲自监刑。黑着一张脸,恨不得就地打死的模样。
不怪刘腾恼怒。
这个蠢货,来了竟无半丝遮掩。昭阳宫中如何发生的经过,皇后如何说的话,他竟一字未改的秉给了皇帝。
皇帝大怒,大骂刘腾无用,并喝令刘腾亲自去唤,并说了许多喝斥皇后的狠话,让他代传。
刘腾急的直冒火:以皇后跋扈记仇的性情,别说他刘腾,便是皇帝亲至,怕是也召不来李承志。且绝对会大闹一场。而这一切,皆是他刘腾一个疏忽惹出来的。
皇后自是落不了好,他刘腾难道还能置身事外?
正自又惊又疑,又怕又惧。察觉宫门忽开,禁卫竟放进了一个人来。刘腾猛一抬头,随即大喜:竟是李承志?
堂堂内侍中、大长秋卿,兼太府卿,位比刘芳、崔光之流,竟主动迎了上去?
他又惊又喜的问道:“李候郎是如何脱身的?”
脱身?
这词用的好,可不就是脱身么?
李承志回道:“下官劝了劝殿下,殿下深明大义,便准了……”
皇后深明大义?
这说的应该不是高英吧?
刘腾奇道:“如何劝的?”
死太监,哪那么重的好奇心?
李承志心里骂着,随口道:“下官言:冤家宜解不宜结,殿下就答应了……”
刘腾眼珠子一滞,直戳戳的盯着李承志:你糊弄鬼呢?
皇后要是能听的进去这种劝,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你……
不敢耽搁,刘腾拉着李承志就走:“陛下怕是等急了,快随我进去……”
胡充华属九嫔之一,其上还有皇后与三夫人,所居之处并不是很大。也就十余步就到了殿阶下。刘腾让李承志稍候,说是进去帮他秉报。
李承志似是有些心不在焉,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且不自觉的就上了殿阶,到了殿门外。
本是有违礼制的,李承志该在阶下等候才对。但刘腾只当他心急,就连候坐在外殿的于忠也未在意。
本是等着李承志给他问礼,但等了半天,既不见李承志张嘴,也不见他拱手,于忠诧异的一抬头。
李承志直勾勾的盯着殿阶上的一个身影,就似钉住了一样,竟挪都挪不开。
顺着一瞅,才知他猛盯的是胡充华的堂弟胡保宗。
于忠身为皇帝近臣,且兼卫尉卿,自是知道许多隐秘之事,更是清楚李承志与胡氏的恩怨纠葛:若不是李承志,安定胡氏八九成是会一蹶不起。
但也是因为李承志,安定胡氏依旧落了个半死不活:死了一个刺史不提,胡铎、胡保宗尽皆被免,被废为庶人。
不然胡保宗何至于跑到京中来寻门路?
且皇后刚刚遇刺,其中就有胡保宗的影子。便是从高氏这里论,这两人也是势如水火……
于忠顿时好奇起来,猜测这二人甫一相见,不知该如何应对。
胡保宗委实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李承志。看到他的那一刹那,第一时间就想起了以往的种种。胡保宗只觉五味陈杂,明知这是生死仇敌,却生不出报仇的勇气来。
李承志的目光却像是针,刺的他浑身不自在。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胡保宗才做到泰然自若,面不改色。
他更想不通,李承志为何会来此处?
实是被刺的受不了,胡保宗猛一咬牙,厉声喝问道:“你为何来此?”
我为何来此?
李承志冷冷一笑:“皇帝让我来的,你有意见?”
于忠差点喝一声彩。
好家伙,连“陛下”都不称了,竟直呼“皇帝”?
怪不得陛下动不动就骂你是逆臣?
李承志又怅然一叹:“我原以为,你会问一句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
若不是你,我何至于如丧家之犬一般寄人蓠下?
看李承志依旧风轻云淡,依旧如泾州一般纤毫不染,翩翩如玉,依旧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架势,胡保宗猛的红了眼。
“若不是你,我何至如此?全是拜你所赐,你倒问我别来无恙?”
果然还是如以前那般沉不住气,一激就炸?
“还真是白眼狼啊,难道不是你胡氏咎由自取?”
李承志冷笑道,“也罢,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问我为何来此,我也且问你,你为何还没死?”
胡保宗眼皮一跳,嘶声道:“我为何要死?”
“为何要死?”
李承志悠悠一叹,“那毒针是你雕磨的吧?谋害皇后的大罪啊,怎么没将你胡氏夷了三族?”
就如受惊炸了毛的猫,胡保宗原地跳起了三尺高:“你放屁,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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