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黑手是怎么知道的?
不但能联络的上,更能将其说服,刺杀皇帝?
如那个女道士,如元愉的舅弟,也就是被李承志一刀捅死的和尚。
而且还能拐弯抹角的找到关联人物,如元愉府中的歌伎、元勰的暗室,并巧施妙计,极尽栽赃之能?
李承志扪心自问,若换成他,都不一定能做到。其余不论,光是找到这些人,就要经过宗人府、太常、光禄、昭玄统、河南尹、洛阳令等等衙门。
甚至可能还要经过门下省和中书省:因为有些人的去向,一般的衙门根本查不到,只在圣旨和奏章中提到过。就如那个赵绥娘,连宗人府都未记录其被元勰临幸过,只当是府中寻常的歌姬……
元雍也是出于对元勰的恻隐之心,想着反正要买,就于官妨中挑了原先侍奉于元勰府中的数十个伶伎买入府中。事后才由那妇人告之,并称已为元勰生育过一子。
元雍当时差点被吓尿,怕皇帝怪罪他,偷偷上过一封秘奏。元恪以示仁义,只说无碍。但元雍已吓成了惊弓之鸟,想着法不责众,所以才偷偷给元怿、高肇等一人送了几个……
试问,关系没硬到一定份上,想查到这些人的去向都难,更何况联络到一起?
也别说皇帝了,就连李承志都怀疑,是不是元雍、元怿、高肇、元嘉当中的一个?
此时说不定就在耍苦肉计……
“猜不出?那就去查……”
元恪紧紧的咬着牙,双眼眯成了一条缝:“李承志,不提与朕分忧,便是为你自己报仇,你也不该心慈手软……朕赐你天子令,难道是当摆设的?”
李承志连忙应道:“臣不敢!”
皇帝分明是在怨他予元雍、元嘉等人辩解……
“朕乏了!”
见皇帝闭上了眼,李承志拱了拱手,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暖阁。
刘腾与元晖就守在殿外,见他出来,皆是一脸钦佩。
钦佩个毛线?
就如皇帝所说,便是为了给自己报仇,他也要查个水落石出。况且,皇帝虽然已经疑神疑鬼,但还没到见谁都想杀的那一步……
元渊眼中则尽是感激之色:若非李承志,他别说此时还守在殿外,事宫禁之责。即便没被下狱,也职爵尽去,被囚于府中了……
李承志叹了一口气,又拱了拱手:“非下官之责,本不该多嘴,但下官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予寺卿、侍中、中郎建言一声好……”
稍稍一顿,他将声音压的极低:“宫禁之中,还是多留意些!”
三个人头发都立起来了,傻了一样的盯着李承志。
李承志分明在说:难保贼人不会狗急跳墙,再来行刺。
扯什么蛋?
能近陛下身前的医官、采女,哪个不是从头搜到脚,恨不得连腋下长了几根毛都数个清清楚楚?
还是说,李承志在怀疑他们三个?
“下官不是在隐射三位!”
李承志稍一沉吟,索性一摊手:“不怪陛下多疑,就只一个赵绥娘和杨彪(元愉的舅弟,被李承志捅死的和尚),贼人是如何寻到其根脚的?”
想来想去,好像暗人最合适……
刘腾气的想骂李承志的娘,偏偏无法反驳。元晖眼中寒光隐动,似刀一般的刺着李承志:“李侍郎之意是:我暗卫中出了内奸?”
李承志没否认:“如今乱的如一团麻,下官哪敢下定论?但贼人初衷,无非就是想让陛下对太尉、司徒、司空、颖川王等暗生猜忌,从而引生大乱……
但如今奸计未遂,难保不会狗急跳墙。故而下官以为,还是小心为上……当然,皆为下官一家之言,寺卿与侍中尽可一笑了之……”
说罢一抱拳,由元演扶着下了殿阶。
“好贼子,这是认准我暗卫之中,甚至于这殿中皆有内奸?”
元晖骂了一句,又颓然叹道,“但其所言,未尝没几分道理!”
盯着李承志的背影,刘腾用力的咬着牙,就如嚼豆子一般。但最终还是不甘心的点了点头:“即时起,无论奉食、侍汤、换药、擦洗、乃至予陛下翻身,都由我等三人亲力亲为……”
还能怎么办?
元雍和元晖齐齐点着头。
……
已至子夜,寒气颇重。一股冷风吹来,李承志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元演犹豫道:“夜已深了,不如就此宿下,明日再查?”
哪敢等到明日?
案子可以先不查,但元嘉、元雍等人,今夜无论如何都是要见一面的。至少可以让这四位帮忙想一想,什么人物,能设下这么大的局?
计谋看似粗糙,却毒之又毒,恰如其缝的打在了元恪的七寸上。
也怪元恪太多疑……
再者,哪怕是假传圣旨,也要去安抚几句。特别是元雍:今日的他,与当年受皇帝猜忌,怕到极致后索性心一横的元愉何其相像?
元雍自是没胆子造反,但贼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赵绥娘塞给他,自然也能塞几个如元僧保身边的祖空、祖觉之类的人物。
万一元雍的府中、或司州牧中发生了如今日报德寺中的那一幕,皇帝就算明知这是贼人的奸计,也只能先解了元雍的兵权。
而此时的元嘉、高肇、元怿、元雍四人,就如组成方桶的四块板,但凡有一块折了,桶也就彻底漏了……
心里想着,李承志又自嘲般的笑了笑:从来没想过,这反都还没造,自己倒先替皇帝操碎了心?也更没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的作用竟然这么大?
罢了,假传圣旨就假传圣旨吧。就算元嘉等人会怀疑,也绝不会在此时点破……
他瞬间就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又摇了摇头:“多谢卫将关心,但属下刚奉了陛下口谕,要往式乾殿走一遭……”
“那就去吧!”
元演紧了紧他身上的大氅,又肃声交待着元谳等人:“将你家将军护好了,但有差错,小心尔等的脑袋!”
何需元演提醒?
但凡心思剔透些的都心中门清:此时也就只有李承志,能稍稍让皇帝放松些戒心,听得了几句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