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毡帽应声而飞,露出一头黑白相间的灰发……
仿佛被人照头敲了一锤,李承志眼前一黑,耳中“嗡嗡”直响。
虽震却不痛,特别是那“咚”的一声,差点让李承志喜极而泣。
这一箭,射到帽子上了……老天保佑!
李承志自始至终都以为,自己是一个极度怕死的人。虽然有的时候很莽,但每一次都是逼不得已。
所以,只要是能保命的手段,他从来都不嫌多,就如这一次。
莫忘了“白甲军”这三个字是怎么来的。届更不要以为李承志穿的是皮袍、毡靴,戴的是毡帽,好似没有穿甲。其实这里面全都缝制了薄钢板……
小命差点就没了?
李承志心中怒极,更是激起了滔天般的凶意。
“熬”的一声,仿佛野兽的咆哮,李承志奋力一斩,将三个翻过了城弩的叛军扫到了城下。
长槊一翻,就如毒龙,又一枪扎在了一个刚攀上城弩的军将的胸口。
“叮”的一声轻响,在嘈杂的城头几同于无。但那几点火星却极是显眼,传至手中的阻力感更是表明这一枪没有破了军将的铁甲。
若是方才,李承志已然闪电般的回枪换招。或是劈,或是斩。但这一次,他就跟疯了一样,不但硬顶着不松手,而且用起了全身的力气,猛的往前一冲。
军将止不住势,往后一跌,跌下城弩,撞在了身后的兵卒身上。李承志却得势不饶人,依旧往前猛冲。
就如推到的骨牌,十几个叛军竟被顶的连连倒退。
等元鸷、皇甫忠等人回过神时,李承志已然跃上了城弩。
此时的陆遥已然抽出了第二支箭,正在上弦。
二人离的不远,也就两丈余,且二人都站在高处,所以看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是你?
陆遥的那一身金甲,仿佛是暗夜中的明灯,刺的李承志双眼微眩。
擒贼先擒王……若早看见他,何需战的这般辛苦?
脑中转着类似的念头,李承志纵身一跃,长槊快如闪电,往前一探。
陆遥觉的好像有一座山朝自己倒了过来,遮住了阳光,天都好似暗了一半。
本想举起弓阻挡一下,但才举至一半,喉间猛的一凉,又好似有一朵妖艳的血花在自己面前绽放……
李承志微一用力,槊刃极速抽出,血水更如泉涌,从陆遥的脖子里喷了出来。
陆遥想捂住喉咙,但身上的力气就像水一样的在往外流失。双手重如泰山,怎么都抬不起来。
随即眼前一黑,就如一根桩子一般跌下了城墙……
天地都仿佛一静,叛军的嘶吼、喝骂乍然一缓。就连攻势都弱了几分……
陆戍主,死了?
死了……
李承志却不理会,反倒更是激起了杀意。跳过城弩左劈右斩,只是三五槊,身前丈余内就倒下了七八具尸体。
可怜身后的李氏部曲,直到此时才瞅到了一丝空隙,哇哇大叫着冲了上来。
“死了,陆遥死了……”
没有了那个嘶声喊杀、予他们鼓舞士气的陆戍主,叛军突然间就失去了主心骨。被陆遥身先士卒才激起的战意更是所剩无几……
有人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方才的天雷、火流星,以及眼前银丝飞扬、白色的皮袍早已被血液浸透的李承志……
杀神降世?
天神下凡?
顿然间,有兵卒忽的丢下了长枪,疯了一般的跳上了女墙,往后逃去。
“陆戍主死了……大军进城了……”
这一声嘶嚎,有如深夜之中敲响的巨钟,令人发聋振聩,醍醐灌顶。
败了?
仿佛起了连锁反应,只是几息,城头上就响起了震天般的哭吼:“陆戍主死了……”
陆戍主死了,但自己却不想死……
终于有人清醒了过来,丢刀弃枪者络绎不绝。
后面的撒腿就跑,前面的又使劲往后面挤。但城宽就只这么宽,一旅兵排了足有三四十丈,一时间哪里挤的动。
情急之下,不少兵卒跳上了女墙。
有一个,就有第二个。相互推搡之下,十人当中足有三四个被挤下了城墙……
李承志仿佛杀红了眼,陡觉眼前一空之时,竟未停顿一丝,挚枪就追杀了下去。
但奇怪的是,虽然心中凶意狂涌,但脑中依旧清明。李承志甚至知道专挑叛军的屁股捅,而不是乱砍乱杀一气……
最后排的叛军又痛又惧、又怕又急,哪还能顾得跳上女墙会不会摔死?
但刚攀上城头,斜刺里就会刺来一枝长枪,只轻轻一捅,兵卒就哀嚎着摔下了城墙。
李孝先和皇甫忠跟在李承志身后,满脸都是狞笑……
等元谳率一旅虎贲下马登墙,就跟傻了一样:城上空空荡荡,连毛都没给他剩下一根……
……
“大帅威武……”
不知哪个兵卒吼了一声,左近的甲士不由自主的扭头往后,向城上看去。
一个人在后面追,数百人在前面逃。来不及跑的就只能跳下城墙,一时间,就像往汤锅里下丸子似的。
哭爹叫娘的声音此起彼伏,虎士的耳朵都要被刺破了……
城墙太高,看不清面目,但那闪烁着寒光的长槊,以及那迎风飞舞的满头银丝,无一不表明杀的城头叛军溃不成军的军将就是李承志。
一人杀溃千军,何等壮观?
众虎士兴奋浑身战栗,一层接一层的鸡皮疙瘩爬满了皮肤。“大帅威武”的吼声有如海啸,震彻云宵。
元鸷被激的浑身的血液都好似烧了起来,恨不得以身替之。
他终于知道,南朝宋帝刘裕“以一溃千”的战绩是如何来的了。
不外如是也……
他竟也没控制住,跟着振臂一吼:“大帅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