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龙,在胡帅和汉军守将的眼皮子底下奔进了河谷。
不论是汉卒,还是胡卒,皆聚在城头。且无一不是胆颤心惊,目眦欲裂。
为何突就有大军自北而来?
这分明就是冲着河谷南端金壕关的窦领大人去的。
若大人战胜自是无碍,若大人败了,高阙关就会成为一座孤城……
旅帅怒声问着汉将:“陆金,这些汉军从何而来?”
爷爷怎能知道?
陆金的眼睛差点迸出眼眶。
看着皆着皮袄,似是胡装打扮,但若细瞅,却是白麻?
若是六镇常驻之军,不是铁甲便是皮甲,绝非这般样式。如果是户兵,若披不起甲,则应外罩白羊皮袄,或是黄麻。故而这绝非镇军。
但还能从哪里冒出这样一支大军?
这倒也就罢了,令陆金肝胆欲裂的是这支大军的装备:每骑皆备长枪、腰刀、骑弓,及……弩?
讲什么笑话?
朝廷的中军都无此装备?
惊疑间,听身后有人唤着胡帅。陆金回过头,看到几个胡卒挽着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子登上了城楼。
这是方才在城下摔下马的那个胡人。放牧的胡卒收拢马匹时,顺便将他也救了上来。
“奇斤(柔然官职)大人?”胡帅惊呼一声,连忙迎了上去。
瞅了瞅这个胡官,陆金心里一跳:脸上倒挺干净,衣衫也穿的尚算齐整。但脸色极白,好似是失血过多。再顺着领口往里看,隐约可见暗红的血痂,竟像是被烙铁烫过?
“大人,你受了刑?”
奇斤咧着嘴,似是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莫那娄,逃吧……汉军有天雷,这关城守不住的……”
天雷……什么天雷?
奇斤抬起手,吃力的往下一指:“汉军稍后就会将雷抛上来,头曼城,就是被这般攻破的……”
头曼城破了?
胡帅猛的一阵晕眩,差点一头栽过去。
头曼城是杜仑部都城,城中、四周足有部众上万帐,且有城池之利。而大人出兵至今才只八日,怎可能说破就破?
而距此也不远,就在还不到三百里的狼山北麓,怎就一点消息都未送过来?
“因为全死光了啊……灭族啊,近如灭族……汉军连攻十二部,见人就杀,族中壮丁,十不存一……血流的像河水一样,整整一夜都未渗完,靴子踩上去,就像踩进了泥浆……”
奇斤惨声笑着,“我早就劝大人,不要入关,不要入关,不然必有祸患,大人偏偏不信?天意……天意啊……”
应是失血过多,又太过激动,嚎了两声,奇斤头一歪,竟昏了过去。
胡帅将他抛给兵卒,咬牙吼道:“你汉军竟能引雷?”
引个鸟毛,爷爷连听都没听过?
陆金骇的瑟瑟发抖。
这才短短几日,至少还余三万控弦之卒的杜仑部竟就被灭了族?
就算换成是三万头猪、三万头羊,被杀之前也知道叫唤几声吧,竟就连丝风都没有吹过来?
而且,竟然用的……是雷?
扯什么鸟蛋呢?
看着约一旅兵卒近至城下约二十丈,好似在摆弄石炮,陆金心中惊骇莫明:“那奇斤称:雷是被抛上来的?”
胡帅怒声回道:“连你都不知,我又如何知道?”
话音刚落,只听嘣的一声,一颗如小孩脑袋般的石头飞上半空,往城头疾射而来。但应是力道不够,离城墙约有十步左右就卸了劲,砸落到了地上。
陆金怎么看,那东西都好似是一颗石弹,不像是什么“雷”?
而且这石炮,也太小了吧,竟也不需用人和马拉?
不怪陆金惊骇,只因这个时候的抛石机极为繁杂,全凭人拽马拉,费力不说,还极费时。
李承志再是学渣,将人力抛石机改造成重力抛石机还是很轻松的。
其实就是回回炮,被李承志提前了近八百年……也就是南宋末年蒙古攻打襄阳时发明出来的,最重可发两百斤的石弹。
听着好似不出奇,但就是靠着这东西,蒙古攻下了坚守近七年的襄阳城……嗯,就武侠小说中,郭靖、黄蓉、并吕文焕坚守的那座襄阳城。
大的不好造,更不好运输,再者白甲军暂时抛射的只是炸药包,至多三四十斤重,因此这一批抛石机造的极为轻便,三四个兵卒就能操作。
所以拆卸和组装也极快,也就半刻,李彰所属的炮兵旅竟已开始试炮。
其实用不了多久,至多一刻,二十架抛石机就能试好抛射距离,能百分之百的将炸药抛上城头。但李松不耐在这里熬等,见大军才至近半入谷,他就冷声问道:“予你留两队炮兵、一营甲卒,你多久破城?”
李彰最是害怕李松,被他喝问,额头上当即就见了汗:“至多一个时辰!”
“好,我就限你一个时辰,若是未破,你提头来见!”
说罢,李松又一挥手,“其余人等随我入关!”
李亮就在李松一侧,回头望了一眼,见李彰偷偷抹着冷汗,他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呲了呲牙。
自昨夜被郎君一顿狠揍,六叔心中自是愧疚万分,更是卯足了一股劲,今日只许胜,不许败。故而李彰但有差池,六叔可是真敢砍了他的。
但李松不但是主帅,还是李彰的亲爹,李亮身为属将和侄子,又哪里敢置喙?
给李彰递了个眼神,意思是军情紧急,让他莫要耽搁,李亮催着马跟了上去。
但也就刚走了数十丈,突听一声炸响。
李亮猛一回头,见城头上升腾起了一团黑烟。
竟这么快就试好了炮?
看来知子莫若父,被六叔几句恐吓,反倒激出了李彰的潜力。
心中想着,李亮又望城头上望了望。
离的有些远,看的不是很清楚,但隐约可闻哭嚎喝骂之声,显然已乱作了一团。
这可是雷,这世上又有几个见过?
更何况六叔故意放出了许多俘虏,高阙城中已知杜仑部近乎被灭族,连有上万胡卒的头曼城都是靠此物攻破,试问城中的胡卒与汉军还有几分战意?
破城只是片刻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