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依现有之律典株连家小,族人,就已是网开一面了。
若依元魏之律法,叛逃罪同造反,可株三族……
一批又一批的死囚被押上刑台,台上的血水聚流成汪,顺着木板的缝隙滴落下来,就如珠帘一般。
李承志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若非高肇,这一幕本不会发生的。
经历过泾州僧乱,见识过寒民疾苦之后,李承志骨子里对这个时代的门阀就极为排斥。
按他原本的计划,凡豪强、郡望、世族,根本就不在他的名单里。
当时若是时间充足一些,只需稍稍甄别,就可将这一部分剔除在外。但天不遂人愿,恰逢高肇做祟,蛊惑太后与元英、元澄等人欲临阵换将。
李承志无奈,只能一股脑的偷回来。
他虽然网开一面,未治其附逆之罪,但敢跟着元怀、于忠、元丽并崔祖螭造反的,哪有一盏省油的灯?
也就数月,便有世族惊觉此非北地军镇,更非朝廷流放之地,反倒像极了一处谋逆起事之所。
常言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如今眼见富贵无望,不但被强制分户,更是沦为平民,自然就有人动了心思。
只要逃回去,向朝廷告发此地所在,岂不就是大功一件?
便是不能将功折罪,至少比在这里垦田、放羊的强吧?
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痛恨高肇之余,也使李承志猝然惊醒:这是阶级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以半点都不能放松。
听着台上的嘶吼与哀求,李承志眼中厌恶之色更浓。
此时后悔,岂不是晚了?
“郎君,李主事来了!”
李亮?
李承志扭头往后一看,李亮正予阵后乱瞅。
如今李承志不好抛头露面,所以戴着兜鍪,混在一群甲士当中。莫说李亮,就连台上的李始良也只知他在台下,却不知具体在何处。
李承志轻轻嗯了一声,李聪才拿出号旗,朝阵中的李孝先挥了挥。
李孝先会意,几声令下,后阵便裂开了一道口子,将李亮放了进来。
李承志与一月前已厘清官阶,凡旧臣皆有职务。就如李孝先,如今已是近卫统领,兼监察司副主事。
而李亮则为工部主事,兼兵部副主事。
无论何时,军权都不能旁落,所以主事自然是李承志……
只几息,李亮便进得阵来,凑到李承志的耳边说道:“郎君,成了!”
李承志闻言大喜:“铸出炮管了?”
“铸出来了!”
任李亮往日沉稳如山,今日更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定力,却依旧掩不住脸上的激动之色,“故而仆来,请郎君试炮!”
哈哈,竟真铸了出来?
李承志哪还有心思在这里看砍头,用力一挥手,“带我去看看!”
李亮连声应是,跟着李承志出了军阵。
其实李承志早就想铸炮了,但他更知道火炮对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所以直至到了河西,他才付诸于行动。
如今已非山高皇帝远,由他亲自坐镇,李承志不怕会有人生出异心,所以此次参与铸炮的人多了一些。
除了掌控火药秘方的李亮,还有火器营主李彰、工部主主事李良,也就是李氏的老家匠,并他的一堆徒子徒孙。
专业的事情,自然要交给专业的人干。李承志决定造炮之后,自然就找来了李良。
想像起来好像很难,但只要方法用对,其实很简单。
第一步是铸模,这对于李承志而言轻车路熟。
只是根管子而已,再难也比他当初在崆峒山偷炼铜像,换成铁佛要简单的多。
用的是商周时期就有的失蜡法,说详细一些就是用蜡铸成炮筒,再围着腊筒,用添有石墨的坩泥制作内模和外范。
然后烧干坩泥,蜡自然就化成了水,剩下的便是炮筒的模范,只需往里浇灌钢水就能成形。
都不用李承志过多指点,只是提出了炮筒的要求,李良就拍着胸脯下了军令状:他只需一月,就能将这东西造出来。
在河西炼钢煅甲足有三年,要矿有矿,要人有人,李良的技术早已更上一层楼。与他相比,李承志反倒成了半吊子。
所以李承志很有自知之明,也怕影响到李良,所以直接当了甩手掌管,全盘交给李良。然后又叮吃李亮盯着,等有结果再秉报予他。
其实李良只用了半月,是李承志忙的事情太多,一时忘了时间。
而且中间还浇费了几次,若不然,还能快上不少。
等到了钢场,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小高炉、在木架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坩锅,李承志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就想起了一些有关钢炮的回忆:早期的克虏伯,好像用的就是坩埚浇铸?
自李氏予泾州煅甲开始,用的就是坩埚炼钢法。而这样浇铸出来的是钢炮,而非铁炮?
这样的炮管,岂不是想炸膛都难?
李承志喜出望外,盯着地上的那根炮管双眼直放光。
长约七尺,口径约有四尺,李良甚至称过,说是重有五百六十斤。
看着那黑黝黝的炮身闪烁着刺眼的寒芒,李承志如同喝醉了一般,说不出的舒畅。
这个东西一旦面世,何止是降维打击?
缓了好一阵,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一些。李承志大手一挥:“试炮!”
一众工匠早有准备,飞快的立起了龙门架,十数人合力,用倒链将钢炮吊到了一辆双驾马车上。
怕太过惊世骇俗,李承志特意让李亮将试炮的地址安排在了合黎山深处。
李亮装的炮,怕出师不利,李承志还特意让多填装了些火药。
待点燃引信,李亮似兔子一般的逃到近五十步外的一处山坡后。又过了足有十息,才听“咚”的一声巨响。
感受着脚下的震感,看着铁弹激射而出,飞出足有五六息才溅出一蓬尘烟,李亮猛的瞪大了眼睛。
这怕是足有两里之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