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帐足有五丈方圆,其中坐满军将。罗鉴虚扶案几,眉头紧锁,双目如电。
“可曾探知,来敌几何?”
一位军将沉声秉道:“末将无能,请都督恕罪:因敌军甲坚马壮,骑兵众多,且有火箭之利,是以只多只能探至其营前二三里,再不得寸进……
如今只知敌军甲骑、车驾甚广,各分两部,一部沿南床山南麓行进,另一部沿两汉予西海屯田时旧道行进。两部相距约五六里,前后绵延近三十里,予斥候来报之时,已至距我前军一百五十里左右……”
稍一顿,军将又秉道:“依其所驻之营寨宽阔、行军之烟尘腾扬,以末将所料,来敌应有三万之广……”
众将脸色微沉,心中不由自主的冒出了同样的念头:比干城中就只一万,已然近月都久攻不下,如今又来了三万,又该如何应对?
罗鉴却是禁不住的一慌:比干城中已有一万,如今又来了三万。而既然是千里驰援,西海自然不可能大军尽出,至少也该留少部坐镇老巢,便是再少,也该有一万。
如此一算,竟达五万之众?
三年前李承志征伐关中之时,举西海才只有五千兵。而仅仅只是三年,竟就翻了十倍?
“荒谬”二字堪堪出口,罗鉴又紧咬住了牙关。
前军主将是他心腹,断然不会在如此场合之下妖言惑众,挠乱军心。
是以便是所断有误,相差也定然不大,没有三万,两万以上定然是有的。
但即便是两万,也委实出乎罗鉴所料:难不成元鸷未信守承诺,并未出兵东进?
不然西海的大军就该被羁绊于居延湖北,万不会行如此之远,来救一支孤军?
要说元鸷败了,那绝然不可能。
两方盟约,于冬至前后兵合浚稽山,而后兵进西海。而今日才是冬月(农历十一月)廿七,过了冬至才堪堪两日。
元鸷再是不济,也不至于堪堪冒头就败北,西海大军就是人人都长了翅膀,两日也飞不了这般远……
这怕不是疑兵之计,就如战国孙膑用增兵减灶之计迷惑敌宠涓。敌帅则用减兵增寨才迷惑自己,以为他带了三四万大军。实则远没有这般多的兵……
心中惊疑不定,罗鉴又沉声问道:“便是未探到敌军之虚实,但尔麾下探马定与敌之斥候遭遇过,可见其军容是否齐整?”
“秉都督,敌之战马皆批毡毯,马上兵卒俱着麻裆(麻制的背心)……末将初时以为是西海贫苦,皮毛不够,是以只能用麻织布御寒。但甫一遭遇互射之时,末将麾下若中箭,十有五六会落马。但敌之斥候却安然无恙,不伤分毫……那时末将才知,那麻裆应是麻中夹铁,实为半甲……”
白甲兵?
罗瞳的瞳孔微微一缩。
既知西海遗部为李氏部曲,他焉能不知曾经名震关中的李氏白甲?
来敌竟是西海精锐,那又该是何人领兵?
李承志?
“可见其号旗所书,所归何部?”
若为前军斥候,必归中军帐下,只看旗号,便知主帅为何人,是以罗鉴才有些一问。
“皆是背负雪白角旗,只尺许宽,约三尺长,其上只有一个‘亮’字,但不知何意?”
亮?
从未听过,世间竟还有姓亮之人?
这应是名吧……
罗鉴一顿,倏的记起元怿曾提过,称李承志帐下扈从头目便姓李名亮,深得其信重。
但便是心腹,也不过是一介牵马拽蹬、端茶倒水的家奴,李承志何来的胆量,敢让其为帅,来敌我北镇近十万大军?
李承志竟如此小看于我罗鉴,简直欺人太甚?
原本还有些惊疑,但被自己这么一激,一股火气从心头窜出,罗鉴顿时又恼又怒。
哀兵必胜,若是不打过一场,焉知孰强孰弱,是实是虚?
他稍一顿,又冷声喝道:“尉刚!”
“末将在!”
“即刻征召丁壮编军一卫,于五十里外南床山南麓据山列阵……”
军将猛的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罗鉴?
大军足有八万,为何弃之不用,却要临时征召民夫?
罗鉴脸色一寒:“此为疑兵之计,你依计行事便可。我稍后予你手令一封,一应军械、枪盾,你去寻后营领取……但切记,陈形不可过密,以疏阵为宜……”
见都督脸色阴沉,景刚下意识的一慌,连声应道:“末将遵命!”
待其走后,罗鉴又喝道:“宇文肱,斛律平!”
二人齐齐出列:“末将在!”
“你二人各率骑部五千,隐于步阵之北山梁之中,切记莫要擅动,待时机一到,我再予尔等号令,届时你二部尽出甲骑,分击敌之左右……”
众将恍然:原来都督欲诱敌深入,那一万民夫真就是疑兵之计?
狐疑间,又听罗鉴道:“罗平,率中军精骑,随我押阵,听我号令见机行事!”
几人遵令,罗鉴又唤过从事:“予我写封战书,即刻予敌帅送去:
李承志人面兽心,两面三刀,人人得尔诛之……李氏皆为乱臣贼子,尔更为无名小卒,焉敢予阵前扬威?若是有胆,便来山下与罗某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