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燕鸢不再坚持,转身往外走,到了院中掐个诀,三人瞬间便到了地上。
很快宁枝玉怀中的小团子就悠悠醒了过来,他起初以为自己在做梦,伸出小手摸了摸娘亲的脸,冰冰凉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担心地问。
“娘亲,你的脸怎么这么凉呀……”
宁枝玉朝他笑了笑:“你醒了。”
小团子仍不觉得这是现实,因为只有在梦里,娘亲才会这样温柔地朝他笑。
他被娘亲这样对待,还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点头:“嗯。”
宁枝玉眼中隐有水光,柔声道:“阿冽是好孩子,从前皆是我不对,不该对你随意发脾气,今日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风吹动宁枝玉的长发,衬着白衣瞧着如同弱不经风的仙人一般,小团子一直觉得自己的娘亲十分好看。
父王总说娘亲体弱,所以阿冽要让着娘亲,不要惹娘亲伤心,他牢牢记着,见娘亲哭,便用小手去抹他脸上的泪。
“阿冽不生娘亲的气,娘亲不哭。”
“娘亲不哭……”
分明知道是梦,阿冽还是跟着娘亲湿了眼眶,都说母子连心,即便娘亲从未疼爱他,他却能喜娘亲所喜,悲娘亲所悲。
宁枝玉委实有些抱不动怀中小团子了,怕摔着他,便矮身将他放下,蹲在地上虚虚搂着他的小身体,笑着说:“你同你父王一样,待人皆是宽宏大量……”
其实魔尊何曾宽宏大量,他向来睚眦必报,唯独待宁枝玉宽容,被他蹬鼻子上脸都不曾真的发过火,即便发了火,也不舍得真的伤到他。
小团子都是与他父王学的。
宁枝玉眼中有种阿冽看不懂的情绪,他再聪慧,被魔尊教得再好,可还是太小了。
“阿冽,看见那个穿白衣的叔叔了吗?”宁枝玉望着远处燕鸢的背影,说。
方才从底下出来,他说回去前想与孩子单独说几句,燕鸢便回避了,此时正与几名神将在谈论什么。
阿冽随着宁枝玉的目光看过去,点头道:“娘亲,阿冽看见了。”
宁枝玉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笑道:“从今往后,阿冽要好好听话,跟着叔叔学习仙法,从前的事,便忘了吧。”
阿冽疑惑地扭头,看着娘亲:“为何从前的事情要忘了?……”又为何要和别的叔叔学法术?他有自己的父王会教他呀。
“过去了便过去了,在世上活着,自得往前看,不能总想着以前。”宁枝玉抚摸着阿冽的额角,说得模凌两可。
阿冽似懂非懂地点头:“……那娘亲和父王呢?”
宁枝玉:“娘亲和父王……要去一个地方。”
他平常对魔尊和孩子不是冷着脸便是歇斯底里,很少有这样平和的时候。在阿冽梦里的娘亲倒是常笑,却不曾像这样,笑中透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让阿冽莫名难受。
他小声道。
“什么地方?阿冽也去,可以吗……”
宁枝玉正要答,有名神将过来催,说时间不早了,该回天界了,有什么话路上说也不迟。
那神将面色冰冰冷冷的,很是嫌恶宁枝玉的模样,说完就走了。
小团子手中化出魔刃便要追上去,妖冶寒冷的红眸与他父王如出一辙,宁枝玉在他窜出去前一把将他抓住。
阿冽回头,戾气散尽,嗫嚅道:“娘亲……”
宁枝玉叹了口气:“不是与你说了,日后要听话,不可作恶伤人,要学仙法,做善事。”
阿冽自知犯错,垂头道:“可是父王说过,这天下没有任何人能欺负娘亲,若有,便要杀掉。”
宁枝玉一怔,眼眶红了少许,望着远处被风扬起的黄沙说:“人活着,总会犯错的,不能因为他犯了错,你便再也不原谅了……要学会宽容待人,宽容待己。”
“给旁人一个机会,何曾不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娘亲说的话,父王是从没有教过他的,阿冽听不太懂,但既是娘亲教的,便是对的,他认真地记到了心里去。
娘亲的面容这样温柔,好想一直一直不从梦里醒来呀……
“阿冽,将你的魔刃交给娘亲。”宁枝玉笑着朝小团子伸出手。
阿冽回神,低头看向娘亲的掌心,道:“为何?……”
“娘亲替你保管,日后你表现好了,娘亲再还你。”
阿冽对娘亲的信任,从不亚于父王,他不疑有它,将泛着黑红魔气的魔刃轻轻放到宁枝玉掌心。这把魔刃与魔尊那把一模一样,只是尺寸更小些。
“那娘亲要好好帮阿冽保管哦……”小身子依偎进娘亲怀里。
“嗯。”宁枝玉摸了摸他的背,便将他轻轻推开。
“时辰不早了,阿冽快去寻你燕叔叔吧。”
不是每次做梦都能梦见娘亲的,阿冽自不肯和个陌生人走,宁枝玉哄他,说要去寻他父王,待寻到便追上他。
阿冽向来听话,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他不舍得离开这样温柔的娘亲,走一步便要停下来回头看许久。
宁枝玉笑看他小小的背影,说。
“阿冽。”
“别回头。”
娘亲叫他别回头,他便忍着,没回头,走了好一段路,实在忍不住想回头,又听娘亲道。
“记住,不论发生什么,都别回头,你若回头,娘亲便生你的气,再也不理你了。”
果真是他的娘亲,最知道阿冽怕什么。
阿冽有乖乖听话,没回头,直到他听见一道锦帛破裂般的声音。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用一种惊讶的目光朝阿冽身后看去。
魔刃嗜血,与主人相辅相成,每当它饮到鲜血时,主人会顷刻间感到体内魔力涨高。
阿冽迟疑地顿在原地,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转过身,看向宁枝玉。
“娘亲……”
他的娘亲看起来同方才没什么不同,就是左胸口处插了把魔刃,血在白衣上染出大片大片红花,漂亮得晃眼。
是他亲手递给娘亲的那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