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娴妃得了和婉公主,延禧宫又渐渐变得门庭若市了,皇上也时常去探望,一改之前的冷淡。内务府一贯的拜高踩低,此时也恨不得求爷爷告奶奶的想要孝敬延禧宫。如此,宫中等人更不敢轻慢了娴妃,皆以为她平白无故得了个孩子,连运数也跟着转了,虽只是公主,可架不住皇上重视。渐渐地,不止后宫诸人,连咸福宫也逐渐客气起来,饶是背地里慧贵妃对孩子眼红得不行,三番五次往宝华殿求神拜佛祈求子嗣,当面里对娴妃也不再如往日般随心所欲了。
日子波澜不惊的到了乾元二年,前世的这个时候,白蕊姬已是初初有孕了,而今世白蕊姬却不想一早里有了子嗣,她既希望能够怀上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子,又希望让皇上感受到这个孩子的来之不易,这样她才能确保她的孩子安安稳稳的降生,才能母凭子贵在后宫站稳脚跟。可皇上若不赐避孕汤药,她又没有可信任的太医,胡乱去太医院私下求药,那就是找死。白蕊姬前世倒是听宫里的司寝嬷嬷们说过,侍寝后用藏红花清洗身体,有避孕功效。只是这样虽可保一时之效,却未必能万全,白蕊姬也只能一面盼着孩子能在该来的时候再来,一面又想着能否有更直接有效的方法。
这日请安,众人坐定后,皇后缓缓道,“本宫今日正好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这也是满宫里的大喜事。”她唤了一声,“莲心。”
莲心本木木地在那儿站了一早上,像个泥胎木雕人儿一般。她听得皇后召唤,几乎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不由自主跪下了道,“奴婢在。”皇后指着她,口气温和如春风,“满宫这些丫头里,本宫最疼的就是莲心。如今莲心也大了,本宫想着给她指婚指个好人家,她又不愿意出宫远嫁。跟着本宫忠心耿耿的人,自然不能委屈了她,本宫和皇上商议了,将莲心指给养心殿副总管大太监王钦,八月十六成亲。”
莲心一个激灵,脸色顿时变得雪白,伏下身哀求道,“皇后娘娘,奴婢……奴婢实在不想成婚,只想一直伺候着您。”
皇后笑得极和蔼,仿佛是对着自己的女儿一般温言细语,“本宫知道你的忠心,只是女人总不能不嫁人哪。你是本宫最信任的人,一定要嫁得好才是。王钦才三十出头,会长长久久陪着你的。你的嫁妆,本宫也会加倍厚厚地给你。”随后语气微微一沉,“王钦中意你许久,这门亲事可是求也求不来的好姻缘。你可别辜负了本宫和皇上对你的疼惜。”
莲心颤巍巍跪在那里,泫然欲泣。素心忙扶了她道,“皇后娘娘慈爱,莲心高兴还来不及呢,她这定是高兴坏了。”说罢便扶了莲心下去。
白蕊姬与娴妃与海常在几人互视一眼,皆是默默,只随众人道,“皇后娘娘慈爱悯下。”
慧贵妃更是道,“王钦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这门姻缘是配得起莲心的,要换了别人,求也求不得呢,还是皇后娘娘的脸面大。”
皇后笑意不减,众人也跟着贺了几句便告退离去。
出了长春宫,娴妃道,“真是可怜了莲心,好好的女孩子竟这般就定了下半生,王钦再如何得皇上器重,终究不算男人。”
海兰也感叹道,“看莲心方才的模样,似是并不情愿。”
白蕊姬道,“皇后素来与我们不睦,何必去理会她宫中之事?况且皇后说了是与皇上商议过的,莲心再不愿,也非嫁不可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皇上都忙于朝政,很少进后宫,一个月里进后宫的次数十个指头都数的过来,不过好歹皇上也还是惦念着白蕊姬,往她宫里也去了两次。
这日晨起,白蕊姬服侍弘历穿戴整齐,弘历道,“前儿朕去了延禧宫看了娴妃,如今娴妃有了璟嫣,膝下也不算孤单了。”
白蕊姬道,“是,臣妾时常去延禧宫也觉得欢声笑语更多了。”
弘历凑近白蕊姬耳边,“只是朕也盼着你能遇喜,是男是女朕都喜欢。”
白蕊姬面上一红,只觉脸上烧得滚烫,连忙低下了头道,“臣妾恭送皇上。”
弘历伸手刮了下她的脸,笑着出门了。
日子便在弘历三五不时的眷顾下缓缓过着,过了中元节,便入了秋。
眼看着快到中秋,长春宫也忙碌起了莲心的婚事,虽是宫女太监对食,然而皇后却极重视,事事过问,宫人们无一不赞皇后贤惠恩下,连宫女都这般重视。八月十五的节庆一过,十六那日众人便忙碌了起来。
对食是宫人们的大事,意味着此风一开,便有更多的寂寞宫人可以获得恩典,相互慰藉。因着莲心与王钦都在宫中当差,所以在太监们所住的庑房一带选了最东边、离其他太监们又远的一间宽敞屋子做了新房。
这一日黄昏,嫔妃们随着皇后一同在长春宫门外送了莲心。皇后特意给莲心换了一身红装,好好打扮了,慈和道,“虽然你是嫁在宫里,但女儿家出嫁,哪能不穿红的?”
皇后此言一出,众人又是啧啧称赞皇后的恩德。莲心含泪跪在地上,王钦紧跟着她跪下了,千恩万谢道,“多谢皇后娘娘恩典,奴才一定会好好疼莲心的。”
皇后含笑道,“这话就是了。虽然你们不是真夫妻,但以后是要一世做伴的,一定要互相尊重,彼此关爱,才不枉了本宫与皇上的一片心意了。”
莲心似有不舍,紧紧抓着皇后的袍角磕了三个头,泪汪汪的只不撒手。慧贵妃笑道,“莲心果然知礼,民间婚嫁就是这般哭嫁的,哭一哭,旺一旺母家,你就当是旺了皇后了。”
皇后弯下腰,手势虽轻,却一下拨开了莲心的手,面上温婉笑着,话里却意有所指,“好好去吧,别忘了本宫对你的期许就是了。”
素心忙笑着道,“恭喜莲心妹妹,以后便是劳王公公有心照顾了。”
王钦满心欢喜,利索地扶过莲心,拉着一步一回头的她,被一群宫女太监簇拥着去了。
虽是十六,只是皇上依然感念皇后嫁出去了一位贴身宫女,怕她舍不得,心中伤感,当晚仍是宿在了长春宫。
明心端着一碗燕窝进来,“主儿今日累着了,用些再睡吧。”
“看了一天的戏能不累嘛。”
白蕊姬慢慢吃着燕窝,明心在一旁为她整理着绣被锦帐。忽然静夜里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尖厉的叫喊,仿佛是受了最痛苦的酷刑一般,那叫喊声穿破了寂静的夜空,迅速刺向深夜宁静的宫苑。
白蕊姬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听岔了。正要说话,又一声叫声嘶厉响起,带着凄厉而绵长的尾音,很快如沉进深不见底的大海一般,无声无息了。
却见明心也是一副惊恐表情,怯怯道,“那声音,好像是从太监庑房那儿传来的。”她迟疑着道,“应该不会错,那儿离延禧宫最近,而延禧宫就在咱们宫前头。”
白蕊姬思索着低声道,“这声音像是……”明心沉吟片刻,不可置信道,“是莲心!”
翌日晨起,众人往长春宫请安。莲心虽是新妇,一早也在长春宫中伺候了。恭恭敬敬的给皇后磕了头,皇后道,“快起来吧。你昨日才新婚,怎么今日就回来伺候了?”
莲心忙道,“奴婢伺候娘娘时日久了,一日也不想离开。”
皇后含笑饮了口茶,瞥见她手上新戴着的一个玉镯子,便道,“看你这个打扮,想来王钦待你极好。”
莲心脸上一呆,露了几分凄苦之色,很快如常笑道,“托皇后娘娘的洪福,一切都好。”
皇后极高兴,“这便好,也不枉了本宫一番心意了。”她唤过素心,取出一双银鎏金福寿双成簪子捧在锦盒中,“本宫是你的主子,也不能薄待了你。这双簪子便送你吧,希望你和王钦也福寿双安,白头到老。”
莲心身上一个激灵,像是高兴极了,忙屈身谢过。
众人请安过后便一同出来。仪贵人笑盈盈道,“皇后娘娘慈心,对下人们真是好。”
纯嫔带了几分惋惜,“可惜了王钦是个太监,莲心她……”
嘉贵人不屑道,“太监怕什么?虽是缺了点东西,但好歹王钦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人也在宫里,莲心若是嫁到外头,一旦有点好歹,那是贫贱夫妻百事哀。还不如守着宫里的荣华呢。”
秀官女子原走在前头,听到这儿忽然站住了脚道,“各位姐姐难道昨晚没听见什么声音么?”
仪贵人睁大了眼睛,神神秘秘道,“难道……妹妹也听见了?”
秀官女子含了一缕隐秘的笑意,“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听岔了,恍惚听得太监庑房那儿传来两声女人的叫喊。”
仪贵人又连忙问白蕊姬,“我的景阳宫在妹妹的永和宫后头,听得不大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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