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了一口气,道,“阿弥陀佛,上天保佑。皇上居然不嫌弃三阿哥了。”
海兰笑着宽慰道,“否极泰来。妹妹就说么,只要三阿哥养在亲额娘身边,那一定会好的。果然有姐姐和大阿哥调教着,三阿哥便讨皇上喜欢了。”
白蕊姬也道,“若是来日臣妾的四阿哥能有大阿哥和三阿哥一半的聪明,臣妾也就知足了。”
几人又互相恭维一番,海兰看了看守候在殿门外一身宫女装束却不失清艳容色的嬿婉,笑道,“纯妃姐姐要赏大阿哥,更要好好赏大阿哥身边这个宫女了。若没有她,皇上今儿还没那么高兴呢。”
纯妃一迭声笑道,“赏,自然要赏。可心,去把御膳房今日送来的糖蒸酥酪赏给这个宫女,叫……”
魏嬿婉乖觉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名叫嬿婉。贱名能入娘娘的尊口召唤,是奴婢的荣幸。”
纯妃愈加眉开眼笑,“可心,便把糖蒸酥酪都赏了嬿婉吧。”
海兰见机忙道,“纯妃姐姐,趁着皇上高兴,您快进去吧,妹妹们就先告退了。”
过了几日,白蕊姬与海兰相携同游御花园,正商讨着该是给如懿送些东西去了,却听得前头浮碧亭后有人在说话,其中一人之声十分熟悉,不觉站住了脚。隔着丛丛枝丫微叶的空隙,一抹明黄之色撞入眼帘,皇上对着身前的青衣宫女道,“朕记得前些日子在纯妃宫中见过你,怎么今日你又在御花园中撞进朕的眼睛里。”
那宫女有些怯生生地,道,“太后召唤大阿哥去慈宁宫,奴婢伺候完大阿哥送他去了尚书房,便往御花园走回钟粹宫,不是有心要打扰皇上的。”
皇上笑着托了托她小巧圆润的下颌道,“朕有说过你打扰朕了么?春色撞入眼帘为欢悦欣然之情,朕看你,亦是如此。”
那宫女旋即明白,忙从皇帝的手指底下闪开,含羞带怯,道,“奴婢愚昧,不敢承受皇上如此夸奖。”
皇上的微笑如拂面的春风,化开含苞的花蕾,催生一树树的花开艳灼,“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嬿婉。”
“名字极好,念来口舌生香。是哪个嬿婉?”他忽然眼眸一亮,带了几分调笑的意味,“南朝沈约的《丽人赋》中说,‘亭亭似月,嬿婉如春。凝情待价,思尚衣巾’。可是从女旁的嬿婉?”
嬿婉眉目间带了薄薄的绯色,她似乎有些畏惧,声音虽柔和,却有些克制的疏远,道,“皇上念的诗真好听,可惜奴婢不懂得。”
皇上的眼里是蓬勃的笑意,他道,“你不必懂得,因为你便是那个嬿婉如春的丽人。你站在朕面前,便是全部的懂得与明白了。”须臾,又似想起什么,便问,“你姓什么?”
嬿婉似提到不悦之事,却不得不答,“奴婢出身汉军正黄旗包衣,母家姓魏。”
皇上微微一笑,似是宽慰,“魏这个姓普通,像是委曲求全的鬼心眼儿。但是汉军正黄旗包衣,出身也不算很低。”
“虽然是汉军旗上三旗出身,只是父亲死得早,又没有争气的兄弟,实在不算什么好门第。”
皇上的手似乎无心从她手背上抚过,“门第好不好,长辈留下的都不算,而是要看你自己能不能争气,争出一副好门第来。”
嬿婉眼中微微一亮,似乎明白了。她眼中最初的回避与羞涩慢慢褪去,只剩下笑意盈盈,清妩动人。她娇怯怯道,“奴婢不过一个弱女子,可以么?”
皇上一笑,“你要是个男子,那便难些。偏生你是个弱女子,那便简单了。”
嬿婉微微一怔,眼波中似有无尽情思涌过。皇上淡淡笑了笑,“其中的意思,你慢慢思量。朕便等着有一日,‘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皇上独自离去,唯余一袭青衣春衫的嬿婉,独自立在春风斜阳之中,思绪万千。
白蕊姬与海兰对视一眼,皆明白皇上的心意,也知魏嬿婉此人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安分。
白蕊姬道,“这样的人在大阿哥身边继续伺候也是带坏了大阿哥,且她既有这份心思了,必定不会再甘心只在钟粹宫做一个小宫女。”
海兰亦道,“没错,这件事定要告诉纯妃姐姐才是。妹妹你且先回宫照看四阿哥吧,我去一趟钟粹宫。”
“姐姐慢走。”
白蕊姬才回宫没多久,便已听闻魏嬿婉被纯妃打发去了花房做事。明心道,“那魏氏着实一副妖媚相,别说主儿不喜,便是奴婢也不喜她那副样子呢。只是那魏氏乍一看,倒是有几分像冷宫里的懿主儿。”
“你也瞧出来了?”
“是。只是不知道这魏氏在此前有没有见过懿主儿,保不齐就是靠着这几分相似想要得皇上青眼呢。”
白蕊姬冷笑道,“她便是得宠又能怎样?宫里有我一个从底下爬上来的人得宠就够了,魏氏也好,阿箬也罢,再如何也别妄想爬到我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