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比得上皇后娘娘的十二阿哥呢。”
如懿听罢也是含笑道,“永璂才多大一点?何况这个时候不看狩猎,说这些没影子的话做什么呢?”
皇上猎兴最盛,跟随的侍卫和亲贵们心下明白,便故意越跑越慢,扯开了一段距离。前头尽数是围场上放养的各色禽畜,以鹿、麋、羊、兔、獐为多,更有几头蓄养的半大豹子混杂其中,以助兴致。那些温驯的牲畜如何能入皇上的眼,唯有那金色的奔窜的半大豹子,才让皇上热血沸腾。他正策马疾追,横刺里一匹不知名的马匹疾奔而过,鬃发油亮,身形高大,直如一道雪白闪电横刺而过。相形之下,连御马也被比得温驯而矮小。
皇上眸中大亮,兴奋道,“哪儿来的野马?真乃千里驹!”他手中马鞭一扬,重重道,“此马良骏,看朕怎么收服它!”
皇上素来爱马,又深憾御马温顺不够雄峻,眼见此良驹,怎不心花怒放。众人深知皇上脾气,亦不敢再追!
策马奔过红松洼,丘陵连绵起伏,皇上原本有心让侍从们跟着一段距离,奈何那野马性烈,奔跑飞快,皇上一时急起来,也顾不得后头,加紧扬鞭而去。很快奔至一茂密林中,落叶厚积,道路逐渐狭小,跑得再快的马也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缓步悠悠。四周逐渐安静,身后的马蹄声、旌旗招展声、呼呼的风声都远离了许多。四下渺然,一时难觅野马踪影。皇上有些悻悻,正欲转身,只见前头灌木丛中仰起一张野马的脸,那马儿似是疯了一般疾速扑来,前蹄高高扬起,朝着正前方的皇上当胸踢来。
皇上尚来不及躲避,便觉得一股劲风袭来,有人将自己从马上扑了下来,马蹄擦着那人的手臂而过。皇上在惊魂未定中看清了救自己的那张脸,熟悉,却一时想不到名字,只得脱口而出道,“是你!”
凌云彻护住皇上,道,“微臣凌云彻护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这一连串动作,更是刺激到了那匹发性的野马,未经驯化的马匹身上腥臭的风渐渐逼近。比之凌云彻的赤手空拳,皇上却有弓箭在手。然而,在转身的瞬间,皇上才发现落马之时背囊散开,弓虽在手,但箭却四散落了一地,连最近的一支也离了两三尺远。而那高高踢起的铁蹄,几乎已要落在自己三步之前!
凌云彻心中虽也有一瞬的绝望,但却依旧冷静而坚决道,“微臣会护着皇上!”他的话音未落,只见斜刺里一个人影贴着草皮滚过,大喊了一声“皇上小心”,便挡在了身前。话音方落,只见一个人影飞奔至野马背上,一手用力拉住缰绳,另一手抽出背后的箭矢,狠狠地刺入野马的脖颈。同时另一支长箭亦在不远处放出,正中前方野马的额头中心。只听一声狂嘶,马背上那身影轻巧落地,而那野马则在剧痛之下惊跳数步,终于随着额头一缕浓血的流出,倒地而亡。
皇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片刻,他终于回过神来,才发现身上张开双臂,死死挡在那野马奔袭过来的方向的人,竟是魏嬿婉!而在野马背上制服野马的,正是背着箭囊赶过来的四阿哥永琋,射箭刺中野马的,却是一道赶来的五阿哥永琪,二人伏地道,“儿臣救驾来迟,请皇阿玛恕罪。”
皇上望着面前的魏嬿婉,神情复杂,“怎么是你?你一个弱女子,如何跟随朕到了这里来?”
魏嬿婉颔首低眉,“臣妾自知此前做事荒唐,已是许久不得见天颜,此番能有幸随皇上巡幸木兰,臣妾亦是在无人之时苦练骑马,只想能多陪在皇上左右。臣妾跟随入得此地,只是方才远远的看着皇上一人入山林跑马,想着跟随皇上一同,许能亲近皇上,臣妾私心,还请皇上恕罪!”
此时的皇上又如何会怪她,忙扶了她起来,“你哪里有罪,今日你这般不顾自身安危的挡在朕的前面,你不怕么?”
“臣妾听闻,猛兽伤人,往往得一而止。臣妾护在皇上身前,那野马伤了臣妾,便不会再伤害皇上了。”
魏嬿婉一番话说得恳切,皇上亦不免动容,“朕自是知道你的心意。从此刻起,朕便封你为令嫔,你就在朕的身边,好好陪着朕吧。”
魏嬿婉听闻,内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枉费她此番搭上性命一搏,终于又重获恩宠了。“臣妾谢皇上隆恩。”
皇上点点头,又走到永琋与永琪面前道,“你们也起来吧!你们两个真是好样的,不愧是朕的好儿子!是玫妃和愉嫔教导有方啊!”
皇上心知,方才若不是他二人当机立断射中野马,只怕今日是免不了血光之灾的。然而二人很是谦逊,只道是身为儿臣应该做的。皇上更是觉得他们年纪虽不大,却很是沉稳,兄友弟恭,谁都不贪功冒进,心中不免更是对他二人另眼相待了。
皇上余悸未消,“这千里驹好好的,如何会突然发狂?若说只是巧合,朕却是半分都不信的,分明就是意图谋害朕!”
永琋沉声道,“想害皇阿玛的人,最终都不会得逞的。”
皇上沉默良久道,“永琋,带人搜遍围场!朕就要看谁有这样的胆子,竟敢谋害天子!”
“是!”
永琋与永琪二人分别站于皇上的两侧,扶着皇上回去。皇上走了几步,回过头看凌云彻,“朕记得你本来在朕身边当差的。为什么走的?”
凌云彻有些羞赧,低头道,“微臣被冤偷了嘉妃娘娘的肚兜,因此被遣来围场做苦役。”
皇上点点头,“朕从前不信你被冤,现下信了。因为觊觎朕的女人的人是不会拼死来救朕的。跟朕回去吧,在围场吹风是埋没了你!”
凌云彻恭声道,“微臣谨遵皇上旨意。”
皇上“嗯”了一声道,“令嫔今儿也是大功一件,凌云彻,你便先替朕送令嫔回去。”复又看向令嫔,语气温和道,“你先回去歇息,朕晚些时候再去看你。”
令嫔依言退下,临走时还不往回头忘了皇上一眼,眼神宜喜宜嗔,永琋与永琪对视一眼,只当没看见。皇上又道,“永琋去好好查查此事吧,永琪先行随朕回去。”
二人齐声道,“是。”
经此一事,终是彻底败坏了皇上狩猎的兴致。唯一可知的,不过是那野马奔驰至林间,是有母马发情时的体液蹭于草木之上,才引得野马发狂而至,而那野马又被下了药,对香味甚为敏感,嫔妃们不会随皇上同入皇家猎场,唯有皇上日日用着龙涎香,身上难免沾染香气,因而那野马便径直冲向皇上。而原本皇上狩猎前围场各处皆是该由底下人仔细检查过的,谁知竟出了这样的意外。林场官员连连告饶,实在不知本是丝毫无误的林间,怎会突然生变。究竟是底下人疏忽大意,还是真有人悉心安排这一场阴谋。皇上又惊又怒,派了傅恒细细追查。然而,仓促之下,这一场风波终究以毫无线索可寻而告终。
自木兰围场回宫,风波余影渐渐淡去,却生出一种煊赫的热闹景象。除了凌云彻成为御前二等侍卫,深得皇上信任之外,皇子中得益最多的便是四阿哥永琋和五阿哥永琪,皇上对白蕊姬亦是频频临幸,而海兰不适宜侍寝,皇上亦是赐她协理六宫之权,又赏赐颇多。此外对永琋和永琪学业和骑射也格外关照,每三日必要过问。
而魏嬿婉自当日以身为皇上挡马被册立为令嫔后,俨然已成为了现下最为得宠的嫔妃,再不复此前人人皆可欺的颓势,一时间风光无限。
比之魏嬿婉的欢喜,虽永琋亦被赞扬,更得皇上重用,然白蕊姬却是心中后怕不已。永和宫内,永琋跪在白蕊姬面前,白蕊姬不叫起,亦不看他,只淡淡的喝着茶。殿内服侍的明心明音看得都直心疼,自家主子一向是最宠四阿哥的,便是平日里责备一句都舍不得,更别说这般下跪了。
明心小心翼翼劝道,“主儿,您先让四阿哥起来吧,虽如今还未入秋,但是跪久了终究也伤膝盖啊。”
白蕊姬眼风一扫,明心立时不敢再劝。倒是永琋抬头道,“姑姑不必劝母妃,此事是我让母妃担心了,合该受罚。”
白蕊姬这才抬眼看了看他,良久,深深叹了一口气,“起来吧。额娘不是为了要罚你,额娘是真的心疼你。当日的情形即便额娘不曾亲眼看见,亦是知晓有多危险。额娘如今年岁渐长,便是再如何有恩宠,终究比不过年轻的嫔妃们了,往后能否再有子嗣未可知,你九弟还小,你若是有个什么,你让额娘怎么活啊!额娘不盼着你建功立业,不盼着你能多有出息,额娘只想我的儿子能健康平安的过完此生便足矣。额娘虽知你精于骑射,可那般情形下,你若是伤了半点……”
永琋道,“额娘,儿子知晓额娘心疼儿子,儿子也想做得更好让额娘面上有光。此次儿子情急之下为救皇阿玛,却是莽撞了许多,往后儿子定会更加稳重,不再让额娘为儿子担心。”
白蕊姬拉过永琋到怀中,紧紧抱住他,仿佛害怕下一秒便会从自己怀中消失一般,而眼眶中忍耐许久的泪水,也终是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