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皇上愈发器重永琋与永琪,狩猎必是要带着去的,白蕊姬自然也跟随在侧。海兰本是要陪伴永琪一同随皇帝前往避暑山庄伴驾的,只是念着如懿才出了月子不久,心力不如往日,一味吃药调理着,便自请留在了圆明园中陪伴,将永琪交由了白蕊姬照料。余者便也只有近日颇得宠爱的颖嫔、恪贵人和丽贵人一道随侍。
御驾到了避暑山庄,简单的休整过后,便开始了秋狩。颖嫔与恪贵人都是蒙古嫔妃,马背上长大的民族,自是骑马射箭都不在话下。倒是白蕊姬虽也随皇上去过木兰秋狝,但于弓箭上却并不大通,而丽贵人是玉氏人,更是不曾接触过这些。皇上首日狩猎成果颇丰,心情甚好,也愿意亲自为师,教导二人。
只是射箭看似容易,实则对于二人来说却是难于登天,宫中多年养尊处优下来,手臂没有力气拉不开弓是一方面,练习得时间长了,掌心皮肤磨损不说,更是红肿痛痒。丽贵人本是玉氏宗室女,自幼娇宠着养在深闺,哪里吃得了这般苦,只勉强练习了两日,便是说什么都提不起来弓了。而白蕊姬却像是越挫越勇,毕竟前世为了争宠,连自己最为爱惜的容颜都不惜损毁,如今不过是忍受腰酸背痛,若能讨得皇上欢心,又算得了什么。
皇上本就好为人师,白蕊姬如今所得皆是受其指点,眼下见白蕊姬又是这般虚心好学,毅力甚笃,更是一百个愿意的悉心指教。而颖嫔与恪贵人也都是不拘小节之人,素日里并不拈酸吃醋,见白蕊姬这般用心向学,倒也在皇上不得空之时,为白蕊姬指点一二。白蕊姬自重生之后心境逐渐开阔不少,到如今也更愿意与颖嫔、恪贵人这般爽朗大气的人相处,是而到了秋狩回銮之时,三人关系已然亲密许多,互以姐妹相称。
皇上因白蕊姬连日来不知疲惫的与他一同骑马射箭狩猎,加上白蕊姬的虚心好学让他深有为师之感,对白蕊姬更是颇多宠爱。正值这日身处行宫,不曾狩猎,便欲携白蕊姬一同共沐汤泉。
李玉前去通传之时,白蕊姬刚哄了永瑜睡下,只永瑜的小手还紧紧抓着白蕊姬的裙摆。白蕊姬无奈道,“永瑜小小的人儿,难得出来玩一次,竟玩得心都野了,整日要往外跑去,像个皮猴儿似的,好容易才哄着睡了,本宫怕这一惊动醒了又不肯睡,难不成还带着去和皇上一同泡汤泉不成?皇上近日也甚是疲乏,劳公公先代本宫向皇上告罪,请皇上先行去往汤泉,待本宫迟些时候再去服侍皇上。”
李玉恭敬道,“九阿哥这般活泼好动,将来必定是最勇敢的巴图鲁,皇上自是不会怪罪娘娘,奴才这便去回禀皇上,先行告退。”
待永瑜彻底睡熟后已是半柱香之后了,只是手还抓着白蕊姬的裙摆不放,白蕊姬只好让初云轻手轻脚的帮她除下衣衫。正更衣之时,明心缓步入内,悄声道,“奴婢方才看见御前的进忠正带了一个宫女悄悄往汤泉去,一路上左顾右盼,仿佛怕人知道一般。”
白蕊姬皱眉道,“李玉前脚才来禀告皇上传了本宫过去,后脚进忠就带了人去,且本宫已告诉皇上稍后会过去,想来不是皇上命进忠这么做的吧?”
明心亦道,“进忠素日一向好帮衬着令嫔,如今令嫔不得圣心没能跟来,莫不是此人是用来帮令嫔固宠的?”
白蕊姬嗤笑道,“若真如此,她还当真是一日没了恩宠都不行,本宫又岂会让她如愿。”随后嘱咐了乳母好好看顾永瑜,便携了明心一道往汤泉去。
白蕊姬不欲进忠带人伺候了皇上,脚下步伐也快,到了汤泉殿外之际,想看见进忠要推了门让那宫女入殿。“站住!”白蕊姬扶着明心的手慵懒的踱步而行,进忠与那宫女看到是白蕊姬忙跪下请安。白蕊姬却不叫起,只问,“何人在里面服侍着?”
进忠道,“回玫妃娘娘,皇上不许人伺候,是以里面只皇上一人。”
白蕊姬幽幽笑道,“既是皇上不叫人伺候,怎得进忠公公不遵旨意,还带了人来呢?”
进忠镇定自若,“娘娘误会了,这宫女不过是行宫的普通宫女,奴才也只是让她进去为皇上换盏茶水罢了。”
白蕊姬这才打量还跪在地上行礼的宫女,手中确实捧着茶盘,只是那宫女低着头,加之天色已晚,更是看不清面容,白蕊姬也无意去看她的样子,只道,“不必了,皇上有本宫伺候就够了,且随行嫔妃里属本宫伺候皇上时日最久,皇上的饮食起居,又岂是一个小小的行宫宫女能了解的?”
进忠头又低了一分,“娘娘说的是。”
白蕊姬看向那宫女道,“你且在此侯着吧,若过些时候皇上传茶水了,也不枉你来御前伺候一回。”说罢不再看她,独自一人入殿,留了明心在殿外守着。
殿门关上的一刹那,那宫女抬头与进忠对视一眼,那委屈的脸赫然就是本该回到紫禁城的魏嬿婉。原本她在圆明园邀宠失败后就郁郁寡欢,病中想着以退为进,或者皇上会怜惜去探望她,谁料想皇上竟要去围场秋狩,她不在随行名单中,反而要被皇后送回宫中去。她不想再这般坐以待毙了,如今新人辈出,再不主动争取,只怕皇上回宫之时早已忘了她。常言道富贵险中求,若是此事能成,有皇上眷顾,即便皇后知道了不愉,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便求了进忠帮她想了这个法子,原本想着趁皇上沐浴之际偷偷进去,只要成其好事,便是玫妃随后来了亦是无法,却不想只差一步,竟让玫妃抓个正着。
眼下进去服侍的人成了玫妃,她反而要假装成宫女守在这里,且她跪下请安后玫妃没准她起身,如今明心又在这里不错眼的盯着,她便只能一直跪在这里。魏嬿婉一心想往上爬就是为了脱离当年为奴为婢的境况,时时刻刻都要给下跪的日子她真的过够了,好不容易熬到一宫主位,如今这一跪,又让她想起来她在嘉妃宫中那几年生不如死的日子,当真让她满心屈辱。眼泪顿时不自主的落下来,进忠看见除了叹气亦不知该如何劝慰,好巧不巧的玫妃娘娘这时候来了,他能怎么办?只能说是令嫔时运不济,如今没被察觉身份就已经是万幸了。
而陪伴皇上舒舒服服泡汤泉的白蕊姬却是管不了旁人的心思,她不过是以为那宫女是帮令嫔固宠的,所以才给了一个下马威,若她知道那人便是令嫔本人,且敢明目张胆争夺她的恩宠,只怕折磨的花样就不止于此了。
不管怎样,半个时辰后,皇上和白蕊姬算是泡完了汤泉,出了殿门,皇上便看见跪在地上的由魏嬿婉假扮的宫女。“这是什么人?怎得跪在这?”
白蕊姬似才想起来一般,“是臣妾方才来时遇见的宫女,是臣妾糊涂了,这宫女请安时竟忘了让她起身,才使得她一直在此处跪着。”
皇上随意道,“做奴才的,跪半个时辰也不打紧,你且退下吧。”说罢,便带着白蕊姬回了寝殿。而在他们身后,则是魏嬿婉那带有满满欲望和不甘心的眼神。
有了这夜的事,白蕊姬更多了一重防范,后又提醒了颖嫔几人,因此往后即便不是白蕊姬侍寝的日子,颖嫔几人严防死守,也愣是没让魏嬿婉钻了空子。这般过了十数日,皇上便决定回銮,为着方便,皇上便欲带同白蕊姬几人从避暑山庄直接回宫,而圆明园那边则由太后和如懿主持,带同众妃与皇上两路而行。
这般下来,魏嬿婉不得不先行离开回到紫禁城,否则皇上这边没成,若皇后回宫再看不到她,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是以,魏嬿婉的第二次邀宠又以失败告终。
待众人回到宫中时,已是秋高气爽之际,而令嫔的病在此时也是大好了。许是怕病得久了,皇后回宫会撤了她的绿头牌,加之两次邀宠不成,更是激发她心中的斗志和不甘。于是魏嬿婉更是一日不落的去给皇后请安,也更频繁的出现在宫中各处,只盼望哪一日能遇见皇上,从而让皇上记起还有她这么一个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句话用在魏嬿婉身上再合适不过。魏嬿婉自承宠以来,这些年始终都在不断地争宠,加之又是从底下爬上来的,许多大家淑女不能做的,不敢做的,她都愿意尝试,这一点和白蕊姬很是相同,这也是白蕊姬这么多年恩宠不绝的原因之一。而魏嬿婉更是如此,不管是不是与她交好的嫔妃,哪怕有过龃龉,她都可以装作不计前嫌的去讨好,去奉承,只为求得恩宠。因而这些日子里她也不断地在给才出生不久的五公主做衣服鞋袜,给身子不好的十阿哥抄写经文送去宝华殿请大师诵读,再加之有进忠这么个帮手在皇上面前时常提起,皇上倒也感念她一番心意,便也偶有传召了。
而此前在圆明园被禁足的嘉妃,也被皇上以用心悔过的名义放了出来。皇上便是这样一个惯会玩弄平衡之术的人。随同去避暑山庄秋狩的嫔妃一共只有四人,其中便有丽贵人,自然是承恩不少的。皇上自然不会让这段时间承宠颇多的丽贵人一人独大,而丽贵人与嘉妃虽都是玉氏贡女,但素来不睦,因而回宫不久皇上便解了嘉妃的禁足,以便她二人相互制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