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孩子在身边,很多事情都方便很多,皇上哪怕眼下对她依旧不冷不热,但只要有孩子在,日子长了总会有转机的。
然而魏嬿婉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多久。早先魏嬿婉未曾生产之时,江与彬曾断言,魏嬿婉此胎怀得并不合时宜,生育七公主之时便难产,加之产后失调,又屡受气郁,身子一直虚弱。母体不稳,只怕孩子也不会健康。
果然这个过早降临于人世的孩子便因先天不足,发起了高热。初生的孩子甚是娇嫩,魏嬿婉衣不解带,日夜不眠,守在永璐身旁。比之已经要不回的七公主璟妧,永璐更似她的命根,值得她穷尽所有力量守护。然而孩子持续的高热与抽搐让魏嬿婉数度惊厥,在求医问药之余,也请来萨满法师于永寿宫中作法。
萨满的世界里,病痛的一切来源都是妖邪作祟,便也直言,让魏嬿婉将孩子挪于宫中阳气最重之地暂养。
澜翠闻言便明白,一味搓手为难,“阳气最重,莫过于养心殿。只是……”魏嬿婉看着怀中气息微弱的永璐,那是和她最亲近的血脉,也是能她往后复宠的希望,她睁着哭得如红桃的眼,鼓足了勇气便往外冲,“我去求皇上!”
彼时,已进秋日,凉风瑟瑟。皇上在暖阁翻阅书卷,白蕊姬携了璟婳相伴在侧。暖阁里早已烧了暖暖的炭火,乳母在一旁哄着璟婳入睡。白蕊姬则起身往青玉狮螭耳炉中添入一小块压成莲花状的香印,屋内一切安静平和。
而殿外的魏嬿婉跪伏在地已有一刻,她的哭声哀哀欲绝,“皇上阳气甚足,可以抵御一切妖邪。臣妾恳请您将永璐暂养于养心殿,求您龙气庇佑,让永璐渡过这一劫。”
她的哭求声撕心裂肺,足以让任何一个路人动容。白蕊姬伴在皇上身侧,轻声询问,“皇上,魏常在如此哭求,您不答应么?”
殿外的哭求带着寒绝的气息,“皇上!皇上!臣妾父母俱亡,兄弟戴罪。除了您的怜悯,除了永璐,臣妾便无依无靠。若是永璐不保,臣妾宁可跪死在宫门前!”
皇上的眼底有着罕见的哀伤与迷茫,“朕很难去断定当日巫蛊一事是否一定与魏常在有关,若是与她有关,那么再向前追溯,是否璟兕之死也不单单只是因为那条狗?但朕真真切切地知道,若非朕这般宠爱,她的额娘也不会生了妄心来谋害皇后和嫡子。”
白蕊姬望着皇上,“皇上不必自责,这一切都是魏杨氏心怀歹念。”
皇上道,“魏杨氏确实心思恶毒,魏常在……可是永璐到底是朕的儿子,朕不能完全置之不理。”
白蕊姬颔首,侧身坐于他身边,“皇上既然觉得魏常在不可尽信,便只将十四阿哥留下便是,左不过魏常在的位分也是不能养育皇嗣的。”
皇上点头,打开殿门,居高临下地望着怀抱永璐哭得妆容凌乱的魏嬿婉,“将永璐与乳母留下,你回去吧。”
说罢,示意毓瑚抱过十四阿哥,又将乳母带去了后殿的臻祥馆安置。许是开了殿门有凉风吹到了璟婳,璟婳已是不满的大哭起来。小丫头自出生便被宠得不行,一点点不舒服便要大哭一场,白蕊姬抱在怀里哄着,皇上一听璟婳哭了,忙回身去看女儿,命李玉关好殿门。殿内,暖意融融,俨然一副阖家团圆的景象。而殿外,大半年才看见皇上一面的魏嬿婉,尚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被皇上一句话打发了回去。
重新哄睡了璟婳之后,白蕊姬便道,“皇上可要为十四阿哥寻一位养母?这话原本臣妾不该多问的,只是臣妾亦为人母,看见十四阿哥也很是心疼,十四阿哥只比璟婳晚出生了几天,但是身量却比璟婳小一圈,臣妾真是于心不忍。”
皇上颔首,“你是慈心,朕明白。只是高位嫔妃里,你才刚刚诞下璟婳,皇后那里,永璟也还小,舒妃也抚养了七公主,颖妃生下六公主也不久……”
白蕊姬道,“主位之上,恪嫔与庆嫔也都没有子嗣,婉嫔抚养了淑嘉妃的十一阿哥,倒也细致。”
皇上沉吟片刻,“那便暂且让庆嫔养着吧。”
一句话便定了十四阿哥的未来。庆嫔虽有些怔愣,却还是很快调整情绪谢了恩。十四阿哥虽是身子不大好,到底也是个白捡的儿子不是?况且又是出生不久就养在身边,和亲生的没什么差别,只看七公主便是了,如今只认舒妃,旁人却是一个不跟的。且庆嫔自当日小产后,一直期盼能再有个孩子,如今皇上直接将十四阿哥交给她养着,自然是没有不高兴的。
接下来的十数日,庆嫔与永璐暂居于偏殿臻祥馆内,留太医数名一同照顾。皇上每日必探视永璐,而庆嫔对待永璐亦如亲子一般,衣不解带悉心相守,夜来目不交睫,皇上也更多了几分宠爱。
而那厢魏嬿婉却是真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没有依靠十四阿哥重新复宠,反而连带着十四阿哥也成了旁人的儿子,如今自己亲生的两个孩子都给了别人,而自己却是一点好处都未得到。如此一来,魏嬿婉更是心中郁结,不过半月,便添了下红之症,接连的生产对她的身体损伤颇大,又兼两次都未曾好好坐月,气恼忧烦,更添病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