谓凉药,是专供女子排除异己讨夫君欢心所用的。与咱们中原的暖情药不同,那凉药必得是夫君与旁的女子同寝前所用,若不知不觉服下,总觉酸软倦怠,四肢乏力,不能畅意。过了三五个时辰,药性过去,男子便能精神如常,而下药的女子则以此固宠。”
皇上的面上一层层泛起红浪,是心头的血,挟着一股子暗红直冲上来,掩也掩不住。这样难堪的后宫纷争,却是被心爱的儿子无意中一手揭开,揭开荣华金粉下的龌龊与不堪。如何不叫他赧然,平添恼意。
皇上额头的青筋根根跳动,一下,又一下,极是强劲,“是谁做下的?”
如懿静静道,“豫妃。永琋方才说,那厨子已然招了。”
皇上十分着意,“有毒无毒?”
“无毒。”江与彬道,“皇上前些日子龙体不快,便是这凉药的缘故。掺在米饭里,无色无味,尽够了。”他说着连忙跪下,“微臣无用,不能早些察觉,以致皇上多用药石,都是微臣无能。”
皇上眉心突突地跳着,咬着牙道,“此事不是你能知道的。若非永琋纯孝,只怕朕不知还要被人算计多久。”
如懿愀然不乐,“也是臣妾无用,料理六宫不周,才使瑞贵人等人平白受了委屈!”
江与彬又道,“皇上若停了此药,微臣再以温补药物徐徐增进,便可大安了。”
皇上遣了江与彬下去,面红耳赤道,“贱妇蠢钝,如此争宠,真是不堪!”
白蕊姬也极是鄙夷,“是药三分毒。豫妃纵然只为争宠,但手段下作,不惜损害皇上的龙体,实在无耻!”
皇上紧握双掌,冷哼一声,“豫妃?”
如懿徐徐劝道,“明日便是豫妃的封妃之日,皇上的口谕早已传遍六宫,可不要因为一时的怒气伤了龙体。且此事传出,也实在有损皇上圣誉!”
皇上气愤不已,白蕊姬私下与永琋交换了眼神,永琋又将那日在养心殿外暗地窥探之人一事的调查结果,也告诉了皇上,证实了那人也是豫妃派去的人。
皇上听罢,呼吸声越来越沉,“你听听!这般窥视帝踪,意欲何为?难不成把整个皇宫都当成可以任她胡作非为的地方么!皇后不必为她求情。纵然朕的旨意已下,难以回转,但博尔济吉特氏狂妄轻浮,心机险恶,怎配为妃侍奉朕左右?李玉,传朕的旨意,册封礼取消!朕,再不愿见这贱婢!告诉敬事房,将她绿头牌摘下,再不许侍寝,将她禁足于自己殿阁内,无旨不得出来!她便只是这个紫禁城的豫妃,而非朕的豫妃!”
豫妃的骤然失宠,固然引起揣测纷纭。但,谁肯去追究真相,也无从得知真相。流言永远比真相更花样迭出,荒唐下作,从这个人的舌头流到那个人的舌头,永远得着不确定的乐趣,添油加醋,热辣香艳。此中秘闻,厨子已然招供,豫妃也早无从抵赖。是而豫妃禁足宫内,再不见天日。
这样的一时之秀,出身望族的宠妃,也可轻描淡写挥手拂去,皇后做得久了,真正有一番甘苦在心头,亦懂得如何借力打力,不费吹灰之劲。豫妃便是再不敬又如何,不过昙花一现,如今也只能暗自枯萎了。
而更是渔翁得利的便是魏嬿婉,豫妃的失宠,使得一向温情小意的魏嬿婉再次走进皇上的视线,又重得了封号“令”。只是魏嬿婉沉浮多年,如今亦只是个贵人,也算不得心头大患。
腊月里,恪嫔诞下了九公主,皇上赐名璟妘。虽未晋封恪嫔的位分,亦给了妃位的待遇,对于这个小女儿也是多有宠爱。洗三,满月皆亲自出席,一时间宫里热闹非凡。
只是宫中何时有过真正平和的日子,临近乾隆二十五年的年下之时,前线战事连连告捷,一直负隅顽抗的天山的寒部节节败退之后,也不得不投降求和,而求和的诚意则是向大清献上了一直被寒部视为珍宝的公主。
寒氏香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