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家的地头再次看到了她,他猜想应该是林二婶家的亲戚,侄女或者是外甥女什么的,来看林二婶,才让他得以遇见。
但他没有勇气走上前去看她一眼或者是和她说一句完整的话,他深深自卑着。整个人在她的面前矮了下去,一低再低,如同草芥,不值她蹲下来多看一眼。
太阳的光芒隐退了,黄昏顺利登场,他坐在一家破败的门槛上,眼睛呆呆望着门口,他的脑海里全是她的倩影,却不知道她姓谁名谁。
晚饭后,他有意将自己梳洗了一番,换上干净一些的衣服,不断在林二婶家门口的小路上来回溜达着,以期望能够再遇到自己心仪的她。
但林二婶家的大门却紧紧的闭着,院子里传来阵阵清脆的欢笑声,他知道她在里面,她与自己一墙之隔,而他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他在怕,怕自己的惶恐,怕他人的轻蔑,怕自己那颗十分敏感而脆弱的心会在一瞬间就会被击碎,只留下些残片划伤自己。
夜的浓重掩护了他,他站在黑夜里,像是一粒飞扬的尘土轻飘飘的,只有自己听得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墙内亮起了微弱的光,他听到一声门的“吱呀”声,他在安静的沉思里被吓了一跳,慌张地挪开脚步逃离了。
回到屋里,躺在自己的小土炕上,他知道夜要催促他入眠了,而失眠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与他的身体进行着强烈的搏斗。
第二日,他匆匆从土炕上爬了起来,洗漱一番便跑到了村口的那条小路上,他猜想有可能她今天要走,他迫切地想要再次看到她的倩影,哪怕一眼,也能满足他那颗焦渴的心。
晨起下地的人走了一拨又一拨,他们都看到川娃站在村口的小路上伸长了脖子在等待什么,有的停下来问问:“川娃,在这里等谁呢?”
他一律羞涩地笑笑,“没等谁!”他这样含糊地回答。
也有的抬着工具连看他也不看一眼,高傲的走过,他便也装作没看到他们。
太阳渐渐升高了,散发出热烈的光芒,大概已是上午十点了,他才不甘的回家了。
经过林二婶家门口,他停下了脚步,静静听着门里面的动静,却什么也没听到。
他又从没关严实的门缝往里瞧着,除了看到几只院子里的苹果树叶子外,再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又站了一会,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他鼓足了勇气,推开了那扇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他的脚步沉重而不安,里面的人听到了动静,掀开门帘“谁呀”一声,是林二婶的声音。
川娃的脑海中想了又想,演了又演,此刻却依然慌乱了:“二婶,我,我,我过来,借个东西。”
林二婶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哦,原来是川娃呀,你有什么事,你要借什么东西?”
“我,我,我借一下你家的扫把,”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看到林二婶家院子的台阶上放着一个扫把,便脱口而出。
“扫把?”林二婶疑惑地看着他到:“那你们家没有扫把吗?怎么跑我家来借扫把!”
“哦,我们家,我们家有,没有,那我不借了吧!”他边说边往外走。
林二婶喊到:“哎,你等等”,她走到他的身边上下左右打量一番,道:“不借那就走吧,怎么回事你!”她看到他奇怪的样子,不安的神情,支支吾吾的语言,怀疑他会不会是来偷东西的,看到他单薄的衣服似乎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手里也是空空如也,这才打发他走的。
川娃感受到了,他敏感的内心嗅到了来自他人的轻视以及带有侮辱性的猜忌。
熊熊之火在心中燃烧,却憋在心中发不出来,他有什么资格和理由发火呢?
说到底还是他自己没有能够控制好自己而已,说到底还是自己人微言轻,支支吾吾所以使别人产生了怀疑,他的处境根本不允许他发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