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花妮看到连香怯生生的,不敢动筷子,连香知道花妮被后妈打怕了,现在同样是怕她的,便投去鼓励的目光,说道:“花妮,怎么不动筷子,快吃吧!”
花妮端起碗,但还是低着头不敢看连香,“呼啦啦”几下把饭扒着吃上,便去给宁宁喂着吃,连香想起自己的孩子,泛起一阵心酸,这个孩子,她失去温情已有多久,在别的孩子是无忧无虑的玩耍的时候,她却已经在为了自己的处境而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快乐了。
饭后,东东去了学校,宁宁在院子里玩耍,花妮帮着连香在厨房里忙活,她习惯性拿过自己经常踩的小板凳要去刷碗,连香拦住了,蹲下来看着她,赞许的说道:“花妮是个好孩子,这些活以后婶子来做,你去和宁宁玩吧!”
花妮沉默不语,低下了头,连香摸了摸她瘦弱的小身体,发现她的小手粗糙的根本不像一个孩子的手,脚下的布鞋破了好几个洞,大拇指和食指已经从破洞里伸了出来,几个脚趾头黑的已经辨认不出皮肤的颜色了,便问道:“花妮,你怎么不穿个袜子呀?”
花妮缓缓抬起了头,双眼噙满了泪水,在连香的安抚下,她小小的心灵中像是冰封的寒冬照进了一丝阳光,有冰碎的声音。
“我,我没有袜子,我从来没有穿过袜子?”她小声说道。
“可怜的孩子!”连香不住的感叹道。
“小河,小河,”连香叫到。
“怎么了?”林小河道。
“花妮连个袜子都从来没穿过,你怎么不给她找一双袜子啊?”她问到。
“哪有多余的啊?东东和宁宁两个加起来也就三双!”林小河道。
“唉,这孩子没有妈妈操心就是不行哩!我下午去接小飞和小霞了,小霞有几双,回来给花妮拿一双!”连香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林小河说道。
“你去接小飞和小霞,我和你一起去吧!”林小河关切地说道。
“不用,你就忙你的去,马上要收麦子了,你下午转着去看看哪块地行了,不行明后天就动身割吧!”连香道。
“行,那你就自己去,东西拿不上就先在那边放着,反正两边都要住的,你说呢?”
“嗯,就是。”
花妮好开心啊!她那装满苦涩的内心此刻像是灌进了蜂蜜一般,自打记事起,父亲的爱始终是缺失的,她长年看不到,爷爷虽然疼她,可是爷爷腿脚不便做不了后妈的主,并且年龄大了自己管自己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更别说管她这个并不受重视的丫头了。
她在后妈秋娥的手里受尽折磨,大冬天让她端个小盆蹲在院子里洗她的袜子,内裤,小手冻得又红又肿,还不准哭,哭一声让她听到了冲出来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她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伤心难的时候,眼泪便不由自主“吧嗒吧嗒”掉出来,却用小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出声,怕吵到那个可恶的女人。
天寒地冻,在气温最低下的寒冬午夜,可怜的花妮在睡梦中尿了炕,被她发现了劈头盖脸一顿好打,之后又被惩罚不准穿衣服到院子里罚站,四五岁的孩子,那幼小的心灵便是这样被摧残的麻木不仁,以至于忘记了快乐和温暖的滋味。
终于有一天,她摆脱了那个带给她噩梦的女人,来到了林大伯家,从此挨打受虐待的日子过去了,她的处境暂时得到了一丝缓解。
可这毕竟不是自己的家,爷爷奶奶不是自己的亲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小河伯伯不管干什么首先照顾的都是自己的两个孩子,至于她,仍然需要为了自己的口腹之需不得不时时处处忍让,并抢着帮奶奶干活。
她真的怕极了,她怕在冰冷的日子里,自己被无情的遗弃,无家可归。怕自己的人生重蹈覆辙,整天活在恐惧的阴影之中,怕饿肚子时那翻江倒海的难受。
她是这个家多余的一个存在,她回回这样想,但是年少无力的花妮没有办法改变,她需要,十分需要要这样一个家来容纳她,哪怕只是每次都躲在暗沉的角落,哪怕她成为一个可以随意被使唤的丫头,这是怎么样悲哀的一种人生啊!
当她刚刚听到林伯伯又要结婚的消息后,便腿脚发软,心乱如麻,她以为,自己又要过上暗无天日的生活,她以为,她注定就是苦命的孩子。
夜深人静的时候,泪水打湿了枕头,可她已习惯了咬着牙默默流泪。翌日,又将那瘦弱而幼小的身体用来尝生活的哭,百般的愁。
还记得当她不小心动了东东喜欢的一张糖纸的时候,被推倒在地上屁股摔的生疼。
记得给宁宁喂饭,宁宁哭喊不吃甩手给她一巴掌的时候,那种像脸上抹了辣椒的滋味。
记得端饭结果碗太烫了不小心把饭洒在地上的时候,林奶奶那大声的呵斥。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的心已变得像数九寒天的坚冰一般又冷又硬,而每天的日子还要继续,她也拖着坚冰一天天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