隙。
兵卒们很多都是当地屯田军户出身,罗用早前忙春耕的时候,也曾与他们有过一些接触。
他那段时间每天上山下乡的,给当地百姓解决了不少实际性的问题,这倒是在一定程度上赢得了军户们的好感。
转眼罗用来到常乐县也有半年了,这段时间以来,农户家中的出产,无论是家里养的羊还是地里种的菜,还有夏收的粮食,都能卖到比较好的价钱,而盐价却比从前便宜了不少。
县里那个公办的卖菜铺子直接从敦煌那边的盐场买盐,那边的盐场主看在他们罗县令的面子上,给了一个相当优惠的价钱,着些盐在加上些许脚夫钱以后,便以成本价在那铺子里出售,常乐百姓现在大多都是在那里买盐。
因着罗用这些时日以来的所作所为,虽然他与这些兵卒接触不多,之前甚至还生出过些许间隙,但是当地的兵卒士官对于这位新来的罗县令,普遍都还是比较有好感。
一行人回到城中,发生这样的事情,县衙里的县丞主簿等人这时候也都起来了。
因为那些大食人的关系,城中局势有些紧张,他们也不敢出县衙,只令人在衙门里到处插上火把,又把几个侧门后门都给堵得死死的,绝大多数人都守在正门这边。
待罗用等人回来,这些人连忙开了大门将人迎进来,见他们还带回来这么多兵卒,众人心中又安定了几分。
在眼下这年头,四处宦游为官,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算稀奇,若是去到一些穷山恶水之地,有些人稀里糊涂死在任上或者是赴任的过程中,官府甚至都查不出个究竟来,最后往往也就不了了之。
“令人去备些饭食上来。”
大半夜的走这一遭,方才的氛围又是那样的千钧一发,回到县衙之中,一口气松懈下来,罗用这才觉出有几分疲乏来了。
“喏。”县丞等人领了命令,连忙干活去了。
像今日这样的情况,罗用竟然真敢出去与那些大食人对峙,着实出乎他们这些人的意料,也让他们感到钦佩,离石罗三郎,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那些大食人,怕是不能善罢甘休。”那名士官对罗用说道。
“你看他们,敢不敢拆了我这县衙?”罗用喝了一口旁人递过来的热水,笑着说道。
“那倒不能。”那名士官说着也笑了起来。
只是那个名叫阿普的水泥作坊管事,这些大食人肯定不能轻易放过他。
按他们军方得到的消息,那些大食人确实是丢了两名昆仑奴少年,那两个少年很可能与那阿普有些渊源,这件事要说跟那阿普没有关系,怕是没几个人能信。
这罗县令显然是要护着那个阿普,只是他护得了一时,却护不了一世,现如今那水泥作坊已经被大食人盯上了,这些大食人向来又最是抱团,他们即便是不敢动常乐县令,难道还不敢动一个昆仑奴出身的小管事?
饭食很快就过来了,先是端上来一大盆拍黄瓜,一大盆拌三丝,接着又是一大锅卤水,之后又接连端了三锅馎饦上来,最后还有几大碟子熏肉。
要说这伙食待遇,那些当兵的就都很羡慕常乐县中这些个当差的,同在一个县里住着,很多人原本就是熟识,这时候三五成群坐的坐站的站,吃得其乐融融。
“你们县中竟还有熏肉,听闻铺子那边现如今已是买不着了。”
“没剩多少了,平日里也不肯拿出来与我们吃。”
“言是要留着招待贵宾之用。”
“那咱今儿就是贵宾了?”
“哈哈哈哈!”
“前些时候还有敦煌那边的亲戚找我,言是让帮忙买些熏肉,我说都这时节了哪里还有熏肉,叫他待天凉了再来,没想到还真有。”
“敦煌那边的商户,早前从咱这儿买了熏肉的,听闻近来卖得很贵。”
“……”
“哎我再打一碗馎饦。”
“馎饦没有了。”
“怎的这般快就没有了?”
“头儿,馎饦没有了,这些军户言是还未吃饱。”
“哎哎哎!你这人真是!”
“我令人再去摊些煎饼过来。”
“嗷!!!”
“一会儿叫你们尝尝拌三丝卷饼,再加上一两块熏肉,那味儿……”
“……”
这一夜,常乐县衙里头的火把点了一夜,谁也没能谁个囫囵觉。
县里的差役与那些兵卒在城中巡了几次,回来的时候与罗用等人说,那些大食人投宿的客舍之中,灯火亦是亮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