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分明。
他自然知道自己做得了这个主。
他贵为天子,做得天下人的主。
可做得好还且罢了,做得不好,固然无人敢说他错,但暗下如何讨论、后人如何评价,却定如倒戈之势。
他倒还没有自大到目空一切。
“换作你来做主,要如何判?”他随口问道。
弘昼讪笑着说道:“臣弟无治国之才,自是答不上来。皇兄倒不如考一考小十五——”
乾隆微睨着眼睛看向永琰。
永琰看了一眼弘昼,见他冲自己抻了抻眉毛。
“儿臣以为……”他似有几分犹豫,却还是说道:“应当依傅恒大人生前所请,暂免冯英廉羁押天牢之苦,赦其回府养老。”
乾隆问的明显不是这个。
可永琰仿佛没有听懂一样,闭口不提景仁宫与和珅,反而是为冯英廉‘说情’。
乾隆起初只觉得小孩子心思单纯,可其后一想,眼神却是略微一动。
眼下宫外定是众多纷纭。
原本冯英廉既定的罪名忽然有了转变,虽未经证实,但其不幸在牢中患上呆癔症的消息却已传遍。
所有的人都在等朝廷给出一个结果,一个表态。
再看向永琰,乾隆眼中便多了一抹探究。
待到掌灯时分,弘昼与永琰才迟迟离开了御书房。
外面有些冷,弘昼拢紧了鸦青色的披风,转头对永琰说道:“小家伙,你倒学得越发机灵了。”
二人走后,乾隆也未在御书房久待,眼见天色已晚,便回了养心殿。
正传膳之际,忽听得太监来禀,道是和静公主求见。
乾隆有几分意外。
他已有些时日不见和静来跟前请安了。
就连之前常来跟前晃的和恪也不常过来了。
前些日子和静损毁御赐书画,他没有斥责怪罪,但却下定了决心将其远嫁和亲。
眼下听她前来求见,思及和亲之事,念及往后父女相见之时只怕少之又少,倒也罕见地生出了一丝淡淡的怅然来。
“宣进来罢。”
太监应声退了出去,待过片刻,一身靛青色绣粉菊旗装的和静便走了进来。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乾隆望着面前垂首行礼的和静,语气平常地道:“平身吧。”
“谢皇阿玛。”
“今日怎么想起来跟朕请安了?”
和静抬起眼睛看着他:“儿臣有事求皇阿玛恩准。”
乾隆听得一愣。
听出她此行是有目的前来,他面上极不容易才有的缓和之色已消减了大半,冷声说道:“若是有关和亲之事,便不必多说了。”
将他的脸色变化看在眼中,和静在心底重重苦笑了一声。
这份父女之情,当真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微薄。
“儿臣身为大清公主,和亲乃是职责所在,本就不该有二话。”
哦?
“那你所求何事?”乾隆这才开始真正地去打量她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