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霁雯还未来得及将请柬示出。
只听得前方的议论与取笑声骤然压低了不少,抬头去看,却见是和静公主同傅恒夫人等人折身走了回来。
赏花本就是走走停停,和静公主折回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冯霁雯等人见状一时只是纷纷退至两侧让开路来。
和静公主却在她面前停下了脚步。
“和太太是我请来参加花会的,诸位有异议吗?”她环视了众人一眼,口气中带着一贯的清冷,还有几分威压之感。
四下陡然安静了下来,章佳吉毓等人面容忽变。
冯霁雯竟是和静公主请来的?
为什么啊!
她一个英廉府嫁出去的女儿家,凭什么能得到和静公主的青睐?
背景够不上,难道是因为私交?
可之前也从未听说过和静公主跟这个声名狼藉的冯霁雯有过任何往来啊……
众人心下犹自惊惑不已,就连不远处注意着这边动静的金溶月也意外地轻皱了秀眉。
不光是旁人,纵是冯霁雯自身,亦是满头雾水。
大概是被人排挤讨厌的习惯了,眼下骤然有人出面儿为她说话,尤其还是互不相识的和静公主,她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意外感。
而方才出言嘲笑调侃冯霁雯的一行人,眼下见和静公主的目光俨然落在了她们头顶迟迟未有移走,似在等着她们来回答方才她那句‘诸位有异议吗’,一时间不由局促惶然到了极点。
公主请来的人,纵然再如何,却也是轮不到她们来多言置喙的。
“方才不过是同和太太开个玩笑罢了……公主勿怪。”章佳吉毓还算镇定地出言辩解道,脸上倒无太多慌乱的神色。
虽然事情出乎了她的意料,但到底只是一句话便能够解围的局面,没什么好去过于紧张的。
但和静公主似乎并不这样认为。
“你是哪个府上的?”听罢她的辩解,和静径直问道。
章佳吉毓脸色一滞过后,极快又恢复了笑意。微微垂眸恭谨地答道:“臣女是阿桂府上,大房长女,章佳吉毓。”
“阿桂府上的?”和静满脸冷漠地看着她,缓缓说道:“我不记得我给阿桂府上的小姐派过请柬。”
阿桂府上的公子八哥那边倒请了两位。可似乎只来了一位二房的,至于小姐们,由于皆是庶出,又因去年香山别苑中闹出过那样有损名誉的丑事,故而她从一开始就未想过要邀请她们。
和静贵为公主。出言直接毫不婉转,传入众人耳中,令得章佳吉毓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笑意,一时间难堪到了极点。
“臣女是随袁小姐一同前来的……”她低声答道。
“哪位袁小姐?”收到花会请柬之人可以携一人前来,这是历年来的规矩,而此刻和静一幅执意要问到底的架势,却令人感到压迫感十足。
章佳吉毓身后的一名年轻小姐面露紧张之色。
在和静的追问下,章佳吉毓不得已道出了带她前来之人的名号来:“吏部侍郎袁大人家的三小姐……”
她们家虽和袁家大小姐退了亲,但她和三小姐,却是暗下有些交情的。
但这薄弱的交情显然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那位袁三小姐脸色发白。拿不满的眼光看了章佳吉毓的背影一眼。
自己犯错就罢了,竟还要把她拉出来。
万一让她也连带着在和静公主面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那可如何是好?
枉费她好心瞒着家人带她来这牡丹花会!
袁三小姐既是气愤又是忐忑。
“袁三小姐是哪一位。”和静问道。
年轻的小姐闻言动作迟缓地站了出来,垂首揪着袖中手帕,声音紧张地朝和静行了一礼,道:“正是臣女。”
“你知道牡丹花会是什么地方吗?”
“……”这是个什么问题?
袁三小姐不知如何作答,额角已是虚汗如豆。
“牡丹花会历年来都是作为赏花看景的清静之地,可不是什么聒噪与不懂规矩的人都可以随意带进来的。”和静冷冷扫视了脸色青白交加的章佳吉毓一眼,后才又对袁三小姐说道:“袁家去年刚进的京,你初来乍到。不懂得花会上的规矩也有情可原,下不为例。”
袁守侗如今虽只是官居吏部侍郎,但作为山东百年世族的袁家背景雄厚,和静并不想给这位头一回参加牡丹花会的袁三小姐过多难堪。
她不过是想敲打她一番。让她知道什么人该结交什么人不该结交罢了。
袁三小姐悄然松了口气,行礼道了句“多谢公主”,便退回去了。
和静公主转了身,未再多看章佳吉毓一眼。
一行人目送着和静公主移步往前行去。
冯霁雯也随众人站在原处恭送着和静。
和静顿了顿步子,微微回过头来。
众人不明所以,以为她又要出言训斥谁。一时都是噤若寒蝉之态。
片刻,却见和静转身继续缓步前行。
众人见状心下多是默默松了一口气。
冯霁雯则站在原处有些怔愣。
如果她方才没有眼花的话,和静公主回头时,眼神是看向她的。
但尴尬的是,四目相对,她并没有弄明白这位公主的眼神中所透露出的是什么意思……
一时不知该如何做才好的冯霁雯唯有继续站在原地。
和静公主:“……”
傅恒夫人见和静脸色,不由回过了头去。
入目瞧见的便是冯霁雯满眼茫然之色,带着两个丫鬟站在原处的情形。
傅恒夫人不由笑了一声。
片刻之后,向冯霁雯招了招手,轻声喊道:“月牙儿丫头,快过来这边儿。”
嗯?
冯霁雯怔了一下过后,这才登时恍然过来。
原来和静公主方才的眼神是示意她跟上的意思!
她本也想要上前道谢的,但此处人多眼杂,她不想表现的太过扎眼,也免得让不知为何出言帮她的和静公主觉得她有趁机攀附,亦或是在众人面前借她来抬高自己之意。故而打算私下寻个机会再正式道谢,顺便一解心中疑惑来着——
然眼下傅恒夫人给了明话儿,她自然而言地便放下了这些顾虑,应了声“是”。便抬脚跟了上去。
“上回跟你说让你没事儿去香山别苑袁夫人那里吃茶的,怎这些日子也不曾见你去过?”傅恒夫人亲昵地拉过冯霁雯一只手,笑嗔着问道。
自打从冯霁雯出嫁当日由傅恒夫人做了梳发人之后,便莫名得了这位夫人的青眼。其不久前在珠宝楼中偶遇,还曾赠了冯霁雯一支珠钗。
出于礼节。冯霁雯回赠了一瓶由太妃给的方子她自制出来的‘花露水’,傅恒夫人用罢之后很是喜爱,夸赞说要比前年皇上赏给傅恒的外国来的花露水还要好。
这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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