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的声音有一些疑惑,却伸手擦干了眼角的最后一滴泪,转身头也不回的向前行去,身影终于彻底的没入了山林之中。
这一去,归来是何时?还是他已经不能再一次自己骑着那一匹已经老迈无比的黄骠马儿,就这样回来了?
想到这里,聂焰禁不住轻轻摇头,说起来,自己也已经很多年没有骑着那黄骠马出行了,不过在聂宅,它应该有一个很好的晚年,不用自己担心吧?
低头沉思间,忽然有一个像小牛犊一般的身影,从山林中窜了出来,一口轻轻咬住了聂焰的衣袖。
聂焰的反应是如何的敏捷?在稍微一愣以后,却是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任由那个身影咬住了自己的衣袖。
“看来我在宅院中行走,瞒过天,瞒过地,瞒过所有人,却瞒不过一个二傻子。你怎么跟来了?”说话间,聂焰的手轻轻的放到了二傻的头上。
这正是他当年捡回来那一条小狗,如今严格的说来,算是彻底的凶兽,与它的离别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却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它竟然追了出来。
二傻就算再聪明,也是不会说话的,面对聂焰的询问,只能摇头摆尾,讨好的舔着聂焰,却不能发出任何的言语,只不过,在这讨好间,二傻似乎也有些伤感一般,不时的咽呜着,就像在哭泣一般。
俗话说,猫狗对人的生死总是最敏感的,但聂焰大抵知道那不过是猫能看见人的魂魄离体,狗能嗅到魂魄的气息罢了。
那在凶兽的狗妖算怎么回事儿?这样也要追出来跟着自己,莫非还能嗅见自己身上有死气不成?
聂焰不知为何心中会冒出如此不祥的念头,可偏偏挥之不去,在雨夜之中,二傻不停地舔着聂焰的手,又时而轻轻咬着聂焰的裤脚,抬头眼中尽是乞求之色,它是如此聪明,表达的全是这一路要跟随聂焰的决心。
聂焰心中自然明白,在聂家大宅这么多年,从始到终二傻都只把当年救下它带走它的自己当做唯一的主人,这一次更是铁了心,想到这里,聂焰再次轻轻拍了拍二傻的脑袋,叹息了一声说到:“也罢,一个人总是有些寂寞,这一路就你陪着我罢。”
聂焰从此消失在了聂家大宅,同时消失的,还有一只叫做二傻的狗。
再萧瑟的秋季也总会过去,冬季的脚步从来不会迟缓,总是如约而至。
长安,作为唐时盛极一时的都城,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战火,即便依旧繁华,也再也不复当年的巅峰了。
长安近郊的一座矮山,常年常有文人墨客登山作赋,也曾游人如织,到了如今,这个初冬却是人迹罕至,只因这个初冬太冷了,才堪堪入冬,便已连续下了两场大雪,即便今日这第二场的大雪都还未曾停下。
整个矮山早已雪白一片,从这里能远望长安这个昔日的都城,也早已是银装素裹,加上不断落下的片片雪花,竟然有了一种天地一片苍茫的沧桑之感。
在这矮山之巅,有一座凉亭,昔日是游人来此登高望远,最好的观景之处,因为坐在这座凉亭当中,就能望见大半个长安。
所以,这座偌大的凉亭,放在平日总是有着三五成群的人们,热闹非凡,但在今日,却显得空旷,寂寥了一些,只有一个穿着白色长袍,披着奇异黑色皮草的修长身影坐在其中。
他似乎兴致很不错,在凉亭之中准备丰富。
一张小桌,两个团凳,一个篱炉,上面温着的是酒。
小桌上摆着的竟然是冬季难得一见的瓜果,还有两样小菜。若是早春,坐在这凉亭之中,温酒赏景,自斟自饮,倒也是一番雅致,也有一番滋味,可是这苦寒之冬,谁会坐在这里而不觉寒冷呢?
可这白袍人似乎丝毫不畏这寒冷所冻,只是耐心的自斟自饮,仔细看去,他的面貌绝美,姿态优雅,但再仔细一些看,凌厉的眼角也有了浅浅的痕迹,唇上的一缕胡须多少显得有些沧桑,很难想象此人少年时相貌是多么的惊艳出众。
他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可是在这样苦寒的天气之中,他等待的人会到吗?
而此时的山脚之下,一片素白之中,却真的出现了两个黑点正朝山顶走去,那速度看似缓慢,却是在一转眼,就会发现他们已经行进了长长的一段路。
这就是白袍人要等待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