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尼尔自嘲般地笑了笑,终于扭头看向娜塔莉,“现在你知道,我就是在怎样可悲的家庭、怎样可悲的背景下诞生和成长的。”
“母亲偷偷跑去火焰节时,其实就已怀孕数月,在禁足期间,我不合时宜地出生了。”
“虽然我的诞生让父亲解除了对母亲的控制,但此时的母亲早已失去了任何希望,完全失去了灵魂,徒留一具美丽的空壳,她完全按照父亲所想要的模样,扮演着一位传统而矜持的贵族夫人的角色,优闲地渡过每一天。”
“她再也没有发自内心地笑过。”
阴影落在尼尔的侧脸,展现出入如刀雕刻一般的轮廓,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危险之感。
“对于我也是如此——从出生开始,我就从未见到过母亲的笑容。”
“我的存在对母亲来说就是一种煎熬,一种耻辱,时刻提醒着她所经历过的悲惨命运,她从未给过我好脸色,甚至从未和我说过一句亲昵些的话。”
“而父亲,呵!”尼尔面无表情地笑了一声,“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希望完成他想要达成的伟大事业,没有时间再去开创那个存在于理想中的辉煌时代。但是,我,一个在法术上天赋绝佳的孩子的出现又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于是,他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把我当成延续他自己理想和愿望的工具来使用。”
“处于这种环境中,我在巨大的压力与极端的孤独的胁迫中长大,并继承了父母各自的缺陷:表面上,我像父亲一样偏执而暴躁,冷漠又无情,尽量展现出一个骄傲的巫师贵族的形象。而在内心深处,我又和母亲那般自卑而怯弱,虚弱又敏感,就像从贫民窟出生的地位最低下的泥腿子小孩。”
“当其他的同龄人们还在花园里追逐打闹,享受无忧无虑的美好童年时,我就已经开始参与进导师的研究课题了。其他人的童年记忆可能是玩具、游戏和木剑,而我的童年记忆只有图纸、咒语和法术回路。”
“我的日常生活,从起床,吃饭,跟着导师研究课题,吃饭,睡觉……就这样日复一日,每个片段、每个细节都被精准控制,如同一件设定好的机械,只会按既定的程序运行。”
“在这个安排的紧锣密鼓的程序中,我连任何一丝属于我自己的私人空间都不会有,唯一能得到休息的机会甚至是被父亲拉出去参加贵族之间的聚会,只有那时,我才能向所有人展现出我的冷漠,全程冷着脸,拒绝所有人的邀请和搭讪,只为独占一张角落里的桌子。”
尼尔屈起一条腿,双臂抱着膝盖,下巴抵在手臂上,那模样无比的孤独。
“我以为我的一生都将这样渡过:作为父亲刻意培养出来的一个由血肉组成的构装造物,我终将继承起父亲的愿望,向着那个看似伟大的目标而前进,直至生命中的最后一刻。”
“直到有一天,我应邀去某个森林调查一些反常之事,本想着为了从繁杂的事务中脱身,我当即便答应下来。”
“我不知道的是,在一连串的巧合过后,我‘恰好’碰到了一位即将被野兽们分而食之的见习巫师,她的名字是……海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