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回静然院的路上,淡白的月盘爬上高空,朦胧的银光洒在马氏,和她身旁执着灯笼的孙嬷嬷身上。
两人一直在秋水小筑待到月上中天,直到陈昕言哭累了睡下,这才脱身打道回静然院。
听见夫人问话,孙嬷嬷顿了顿,迟疑着说:“府里的流言,老奴也听了两耳朵......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慎重呀......”
容妃娘娘被贬的事情,确实来得太过蹊跷,那明面上的原因,陈府没一人相信,然而私下暗中探查,却又毫无收获,可不就透着古怪。
马氏抓着孙嬷嬷的手收紧,“江善在侯府什么处境,你我都十分清楚,难不成她真的和娘娘相克,一个人好了,另一个人就得被压下?”
孙嬷嬷犹豫了一下,说道:“前两日,外面传出些消息,说娘娘赏赐给少夫人的香炉,是熏染过朱砂的......夫人,你说娘娘会不会就是心有所感,才会一直不喜欢少夫人?”
“还有这回事?”马氏侧目视之,她是知道容妃不满她们聘娶江善的,因为容妃为陈叙言选中的妻子,是张次辅的孙女。
只是马氏有自己的打算,张次辅的孙女好是好,可就是太好了,她儿子又是这么个情况,她哪里敢肖想人家?
陈叙言身体有缺陷的问题,是在马氏赏给他服侍的丫鬟后,从那丫鬟口中得知的,那一刻马氏想死的心都有了。
借着请平安脉的由头,她专门请了信得过的大夫来给儿子诊治,然而各种调养滋补的药喝下,仍是不见一点成效,那大夫言道是天生如此,后天很难治疗好。
马氏经过最初的不敢置信,再到怨天不公,现在已经是认命,她现在只想掩盖住儿子身体的问题,让他顺利踏入仕途,至于子嗣问题,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孙嬷嬷道:“说是从一间药铺里传出来的,据说少夫人不小心打碎娘娘赏的香炉,不知怎么发现上面染有朱砂,还以为是宫里时新的做法,准备自己去买了朱砂来熏染呢。”
当然,这是流春对外的说法,孙嬷嬷是不知道的,只当是少夫人自小养在南边,不懂这些内帷秘而不宣的手段。
马氏听得直皱眉,问孙嬷嬷:“这事外面已经传开了?”
对于容妃的做法,她心里看不上眼,江善再如何,也是小姑子的女儿,容妃对自己亲妹妹的女儿下手,其心性的狠辣绝情显而易见。
两位小姑子的事,她并不想参与,但若是影响到陈府名声,她绝不能听之任之。
孙嬷嬷摇摇头,说出心里的担心:“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但老奴担心让有心人听了去,会对娘娘不利。”
就这两日的时间,先是容妃被贬,接着二皇子受到陛下训斥,要再传出容妃暗害自己外甥女的消息,那容妃和陈府都不用做人了。
马氏脸色发黑,眼里闪着不满,叮嘱道:“你明日去那药铺走一趟,不管是使银子还是用其他法子,都要让里面的人尽快闭嘴。”
孙嬷嬷点头应是,迟疑了一下,试探着说:“......那府里流言的事?”
长廊两侧的树影,在地上打下影影绰绰的黑色,一如马氏此时的脸色,晦涩不明,过了好半响,她微眯了眯眼,开口道:“回禀了老夫人那边吧,一个女儿一个外孙女,我是不好插手的。”
孙嬷嬷明白了夫人的意思,小心的搀着她回了静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