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上是中兴大业!届时再作《大业名臣录》,那才是真正的史家之良笔,汉祚之壮歌!”
沈哲子笑着端起酒碗,对众人说道:“到了那时,我希望自己有幸,能与诸位共同著名于华章之上,彪炳传世,光耀古今!”
“共勉!饮胜!”
欢饮持续未久,众将便在杜赫勒令之下各自归帐。
虽然夜已经深了,但沈哲子却了无睡意。江北与他而言,乃是一个新的战场,甚至于过往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过江而作铺垫。所以对于江北方方面面的信息,他都迫切想要了解,因而便强拉着杜赫促膝深谈。
“驸马能够过江亲临,于人心而言,确是一大振奋鼓舞!我辈虽然不乏兴创之志,但长在此乡,久无建功,心志难免有所懈怠。更何况,羯奴日趋势大,旧民多有疏远,朝廷又是少为壮举,虽有韧性,人情难堪啊!”
回想刚才宴会上的热闹气氛,杜赫不免感慨有加。虽然对于普通士卒来说,过江生活虽然清苦,但也没有什么太惨烈的战事。可是对杜赫而言,却是每日如临大敌,不止要在一片废土上规划经营,还要提防随时可能会冒出来的敌人,更重要的是需要维持住士气不落。
匹夫不可夺志,人一旦没有了志气的支持,后果是很严重的,言其行尸走肉也不为过。杜赫早年虽有在关中守护家业的经历,可是如今他的部众成分却要复杂的多,所思所想不可一概而论,面对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法去鼓舞。为了维持住士气,他花费的精力比别的方面都要多。
“道晖你已经做得很好,离乡远逐而不自溃,已是难能可贵。”
沈哲子先对杜赫予以肯定,然后才又笑道:“儒童都有任性,壮士岂无勇节。军法鞭策,千人一面,这是治军大略,必不可少。但若想要让人真正的同心同力,终究还需要个人有感而发。譬如我久在都中,偶闻乡谣俚曲,心里便不自禁去亲昵歌者,以慰思乡。”
一边说着,沈哲子一边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杜赫:“近来我在都中,也时时在想该如何激励人心。闻乡音而离情渐,人情同此,概莫能外。若能使人为壮武乡人,以豪迈为乡曲,歌而咏之,足以壮怀激烈。”
小册子里是沈哲子编写的一些军歌,时下军谣鼓励士气并不是什么新鲜事,音乐对人情绪的感染,古人早有洞见。像是激昂的鼓声,既能用作指挥军队的号令,又能将人的情绪调动起来。
而沈哲子则是将这些军歌加以细化,比如日常操练、归营休整、入夜熄灯、列队进餐,俱有所歌。至于歌词也都是现成的,胡无人、汉道昌之类的,曲调高昂,情绪饱满,既能将人的壮气激发出来,又能潜移默化的加强民族主义的教育。
虽然唱着歌并不能直接将军队变为百万雄师,但这种事情本身就惠而不费,为什么不做?况且,军队的士气和人心内的认同感,本身就是点点滴滴营造出来的。
当然,沈哲子今次过江主要也不是为了要教人唱歌。这件事简单交代一下,接下来便讨论起杜赫所部所面对的具体形势。
“北地混乱年久,其实各方并无太强归附王师之心。过往这段时间,我也依照驸马叮嘱,往各方送出名帖,但却应者寥寥,更多人还是各为其事,乃至于警告我不得犯境。”
言道这些坞壁主的心理,杜赫也是有些无奈。当然也不能因此诟病这些人不忠,说实话单就他而言,如果不是其家得罪了羯奴中为官的高层,就算乡土被攻陷,大不了投降羯奴,实在是因为江东朝廷对时人的号召力实在太差了,而且也并没有表现出对中原势在必得、与羯奴势不两立的壮烈情怀。
“时下南塘附近,尚有三家残留。一者乃是本地旧家刑氏,广聚乡人依山筑堡,所聚数千之众,能为战者也有千人。但却素来不与外间交往,朝廷屡次举用都无回应。一者乃是豫州残兵,不愿北投,不愿南下,盘踞在滁县旧城,所聚三千众,心迹莫测。还有一部则在东面,据人言乃是广陵郡公陈氏庶宗,与淮地各家往来频密。”
杜赫又讲起所部眼下具体所面对的人事:“这三家中,刑氏自固难用,陈氏倨傲难通。至于滁县旧城那里,其部人心难调,我已经沟通多日,选定内应,正准备近日内便集众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