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
以其一人之壮烈,又给家族争取到了一个继续向前行的机会,死灰得以复燃。在南朝的政权交替中,先后出现沈林子、沈庆之、沈约等出色的族人,在文武领域各有建树。哪怕到了隋末年代,还又出现了沈法兴这样一个反贼。
如今的沈家已经摆脱了旧路,甚至于褪去了武宗色彩,正在渐渐向江表高门过渡。
那个卞章的情况,其实与原本历史上的沈劲差不多,都是谋逆武宗的余孽。这样的人,本身乡资已经大损,如果没有人施加援手,几乎没有复起的可能。而沈哲子则就充当了卞章的贵人,当然未来这个卞氏究竟能走到哪一步,还要看这个卞章自己的能力。
譬如原本历史上的沈劲,就算是得以坐镇洛阳,但假如胡虏攻来了却弃城而逃,即便有再过硬的关系,也要为人所鄙夷,让原本已经衰落到极点的家业再次雪上加霜。
听到任球这么讲,沈哲子便有些了然。大凡武宗之家,在乡里行事肯定会失于强横,让乡人们积怨众多,加上随着其家垮台,原本的田亩庄园肯定也是被乡人们所瓜分吞下。现在却突然冒出一个继承人,肯定是落井下石者多,雪中送炭者少。
假如没有任球在都中关照,这个卞章不要说重振家业,可能眼下早已经被郡中抓了起来,论罪问斩。
“卞七在乡中近来也在诸多走访,他家原本的家业早被乡人瓜分,除了一小部分确定愿意归还产业,其他的都是不予理会,乃至于还有人家派庄人想要暗里袭杀卞七。若非驸马关照,这卞七休想再在乡中立足。”
任球自然明白沈哲子关注的是什么,顿了一顿后便又说道:“现在可以确定那些人家里,与王氏有关的便有三家,分别是王处明的门生和王敬豫妾室之家,至于态度最强横、干涉最深的,还是太保妾宗雷氏。这个雷氏占了原本卞氏几百顷良田并两处庄子,并屡有扬言,卞七若敢登门便打断他的腿交付廷尉。”
那个卞章虽然是沈哲子的门生,但说实话,沈哲子的名头在琅琊郡也不好使,或许能唬住其中一部分实在没有后台的小户之家。但只要稍有依仗者,便完全不需要理会沈家的脸色,而沈哲子也确实拿他们没办法,他并不能直接插手。
就好像琅琊王氏如果敢插手吴兴的乡斗,那就是直接在打沈家的脸,别管有理无理,反击是最起码的尊严。如果连这点胆气都没有,乡人们还凭什么要看他家脸色做事。
“再给虞胤去一封信,他帮不帮忙都罢了,但是如果敢坐视我的门生在他郡治被害或是被擒,不要怪我找他麻烦!”
那个雷氏的名头,沈哲子也听说过,仗着太保小妾和王敬豫的关系,作风不乏张扬。沈哲子虽然不能直接威吓他家,但给琅琊太守递一句话还是可以的。
略作沉吟后,沈哲子又说道:“那个卞七好像原本在宗里就不大受重视,如果行事太保守,很难切入重点,抓住要害。让他不妨步子迈的大一些,只要不是当场死在琅琊郡里,哪怕捕入廷尉,我保他无事,放手去做。”
安排这个卞章回乡,沈哲子也是搂草打兔子两不耽误,一方面给门生们树立一个榜样,一方面也是抓抓琅琊王氏在乡里的黑材料。当然未必能直接命中王家,但借此铲除一下他家的羽翼,也是不错的。
任球闻言后便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这个卞七,庶务方面确是还有一些章法,但是应激权变终究有差。但郎主稍后又派去的那个胡润,确实能够做事。他去了之后,按照卞七提供的线索,软硬兼施,或威逼或诈许,这才给卞七争回来一部分家业,在琅琊郡里有了立足点。”
沈哲子听到这话,不免一奇,仔细问了一下那个胡润用的什么手段,诸如恐吓、赎买,甚至于连绑架都有。听完后,沈哲子也不免感慨,他早知道这个胡润是个不择手段之人,针对不同人家指定不同策略,能力确实很强。
既然这个人能力不缺,不妨多用一下。略作沉吟后,沈哲子又吩咐道:“卞七那里如果事情上了正轨,也不必再让胡润待在那里。马行之这个小子做了曲阿县尉,但做事还有些稚嫩,让胡润去曲阿待几个月,带一带马行之。”
未来沈哲子要独挡一面,方方面面的人才都要提前储备起来,真有能力的人,他是从不吝于给予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