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碎裂的琉璃落了一地,那琉璃盏,可是杨彪心爱之物,刘协亲自赐下的,无论雕工还是剔透程度,都是极品,哪怕如今工部已经有了制造琉璃的方式,单凭这雕工,这尊琉璃盏的价值也绝对不斐,此刻却被他毫不犹豫的打碎,也足以看出杨彪的愤怒程度。
“张子纲,欺我太甚!”杨彪面色有些铁青的道。
“父亲,虽说此事那张子纲有错在先,但毕竟各为其主,将此事推给舅父,也是无奈之举。”杨修有些担忧的看着杨彪,躬身道。
“嘿~”杨彪闻言,不禁冷笑一声:“无奈?”
“我以君子之礼待他,本也是为他好,昨日才有此一问,那张子纲口口声声说此事与那孙策无关,为父也没有再问,但今日在陛下面前,不但等于承认了此事,更是将事情推到公路那里去!”
如果只是欺瞒,杨彪也不会如此火大,毕竟各为其主,张纮的做法也不能说错,甚至杨彪还有帮他一把的心思,但谁知,那张纮转手便将袁术给卖了,丝毫没有顾忌他的脸面,杨家与袁家的关系,这朝堂之上谁人不知?就算是推给刘繇那些人,杨彪都不会如此愤怒。
杨修闻言,不禁摇了摇头,这事情,他还真不好说,谁对谁错,其实到现在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更重要的,还是面子上的问题。
张纮来的时候,杨彪可是以挚友之礼相待,甚至就算孙家的事情,杨彪也准备为其说项,但到最后,张纮不但向他隐瞒了玉玺的事情,更是将玉玺的责任都推给了亲家袁氏那边,到最后,孙策得了好处,而杨彪,却有种热脸贴人冷屁股的感觉,以杨彪今时今日的声望和地位,怎受得了这个?
“父亲,张纮之事,日后自有分晓,如今孩儿倒是担心另一件事情。”杨修倒是比杨彪理智的多,躬身说道。
“何事?”杨彪冷哼一声,余怒未消道。
“若那传国玉玺,真在舅父手中的话,而舅父又不愿意交还朝廷,我杨家又该如何自处?”杨修沉声说道。
袁术是他舅父,不过对于这位舅父,依杨修这段时间在刘协身边所见到的情报来看,野心不小,尤其是袁术如今隐隐是天下第一诸侯,不必亲眼去看,他都能从那些情报中感觉到几分张狂和目无余子之意以及几分野心,这件事不由得他不担心,杨家若是在这件事情上陷得太深,对杨家可没什么好处!
“这……”杨彪闻言眉头一簇,皱眉看向杨修,摇头道:“公路不会如此短视。”
“人是会变的。”杨修苦笑道:“就如陛下所言,巨大的利益,会令人智昏,依孩儿看来,舅父他如今,怕是已经没了多少忠于汉室之心,孩儿担心,若舅父不肯交出传国玉玺,此事反而会牵扯到我杨家。”
“你是说……”杨彪瞪眼看着杨修,但话到嘴边,却没敢再说下去。
拿了传国玉玺,却不愿意交于朝廷,那想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传国玉玺,只有在天子手中,才有作用,袁术若真不愿归还传国玉玺的话,那其意就昭然若揭了。
杨彪被自己这个念头给吓了一跳,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杨修。
“这也是孩儿担心的事情。”杨修苦笑着点点头。
一旦真如自己所想的话,那杨家这边为袁术说话,甚至不惜代价的帮助袁术洗白,到最后,很可能将整个杨家都给填进去。
“不可能!”皱了皱眉,杨彪不愿意相信这个可能,但心底里,却是不由自主的信了几分,自己这儿子的才智、眼光、见解颇有独到之处,尤其是跟了刘协之后,很多时候,看问题的方式也有些不同了,看起来离经叛道,但每每所言,却无有不中,只是这番话,却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父亲,恕我直言,就算此言未必可信,但此事关系重大,我杨家,也不该以家族来为舅父担保,否则,一旦所虑成真,就算陛下仁德,不予追究,但于我杨家之打击,怕也非小,除非父亲准备举族迁往寿春。”杨修肃容道。
杨彪摇了摇头,举族迁往寿春,那是不可能的,他杨家的根在这里,而且杨彪如今贵为三公之一,为何要跑去寿春寄人篱下,而且杨彪也真不认为袁术比刘协强。
“此事,容我三思!”叹了口气,杨彪挥了挥手,示意杨修退下,关乎家族,便不能再以个人好恶来作决断了。
看着父亲有些佝偻的身影,杨修叹了口气,默默地一躬身,告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