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贺成渊果断地略过去了,敌寇未退,军情如火,他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了,不容再有片刻迟缓。
他抬脚就走,挑开门帘疾步出了帐篷。
方楚楚在原地呆了一下,她不明白阿狼到底怎么了,醒来以后就不对劲,不但不理她,还敢凶她,真是大胆。
但是,他还受着伤呢,实在叫人操心。
方楚楚追了出去:“你快回来躺着,我给你熬药去,你别乱跑呀。”
黎明之前的夜色格外深沉。上半夜的喧闹过后,北山大营已经安静了下来,连日激战的士兵十分疲倦,都已经熟睡过去了。
守营值夜的几个士兵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只是略看了一眼就算了,懒得过来,都是自己人,没什么要紧的事情。
外面是熟悉的军营,但却不是他的人马,敌我未明。贺成渊的心里本能地生起了一股警惕,连跟随他多年的心腹副将都能背叛他,他不能再相信任何人。
他的头突突地疼,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他没有办法继续思索,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回去、马上要回去,许多人都在等着他,不能再有丝毫犹豫。
他下意识地把手指放到嘴边,打了个呼哨,居然得到了回应,马匹的嘶鸣声从后面传了过来,很快一匹神骏的战马奔了过来。
马把脑袋凑过来蹭他,好像很亲热,但是,颜色不对,不是他那匹黑色的坐骑吉光,而是一匹白马,真是奇怪。
他好像在半梦半醒之间,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恍惚的、不真切的,他只要一思索,就觉得头疼得要裂开了。
他干脆什么都不想了,翻身上马,一夹马腹,驱马奔出。
“阿狼!你去哪里?”身后传来少女惊慌的叫声。
她为什么会知道他的乳名?
叫他“阿狼”的人早已经不在人世,是他心中深藏的爱与痛,不容冒犯。那一个小小女子,竟然也敢这样唤他,简直放肆。
贺成渊的心里生出了一股煞气,他回头望了一眼,目光冷酷,如利剑逼人。
方楚楚朝他跑过来,仰起脸叫他:“阿狼,你别闹了,快回来。”
月光落在她的脸上,宛转如流水,她浸透了月光,似乎带着朦胧的雾气,如在梦里。
夜色深沉,这是一个奇妙的梦境。贺成渊不知道为什么心忽然软了,他收敛了煞气,不再看她。
军营里终于有人被惊动了,嚷嚷着朝这边跑过来,火把亮了起来。
贺成渊不敢再停留,他策马疾驰而去。
“阿狼!”方楚楚带着哭腔,大声地叫他。
他没有回头。
“阿狼!你去哪里?不要走,你回来啊!”方楚楚拼命地向前奔跑,想要追上他。
脚下被石头绊了一下,“噗通”一声,她面朝下摔倒在地上,鼻子差点被压扁了,好疼,眼泪喷了出来。
方楚楚“哇”地哭了。
贺成渊猛地一把勒住了马,再一次回头,看见她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可怜又狼狈。
胸口下面有个地方倏然缩紧了,像是被人捏住了一样,每多看她一眼,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一份。贺成渊的思绪又陷入了混乱的状态中,脑袋像针扎一样,尖锐而鲜明的疼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不能再看、不能再想,他咬了咬牙,拍了拍胯下的战马,硬生生地不顾而去。
方楚楚简直不能相信,她哭泣着,泪眼朦胧地望着阿狼,他的身影在月色下越去越远,终于消失。
营地里的人跑出来了,方战抓着一个火把,气喘吁吁的,又心疼又惊讶:“楚楚,出了什么事情?”
“他跑了。”方楚楚气得要命,趴在地上不起来,小拳头使劲地捶着地面,“他自己一个人跑掉了,怎么叫也叫不回来。”
膝盖大约摔破皮了,火辣辣地疼,鼻子酸酸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一直掉、一直掉。
她哭得一塌糊涂:“太坏了,好歹把我的羊赔给我啊,我的羊……没了,我好心疼,坏人,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可是怎么心疼也没用,月光下,已经看不见他了。
——————————??w??,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