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舒窈正想着离开盛州,现在车有了,开车的人也有,还有人帮她阻挡殷鹤成的,让她以一种正大光明的方式逃离燕北,何乐而不为?
在顾舒窈的命令下,汽车往左侧的道路上飞速驶去,后方正在交战,谁都没有追上来。
顾舒窈看了眼窗外,才注意到此刻车窗外正下着大雪,搓绵扯絮一般。燕北本就冷,越往北去,风雪便更大了。
车继续往前开,只是顾舒窈不认得路,并不知道这条路通往哪里。橙色的车灯照亮一段前路,顾舒窈看到,道路上积了一层新雪,没有轮胎的痕迹,看来是一条并没有多少人行径的路。
顾舒窈有一定的驾驶经验,她清楚这条路再往前开并不安全。但是后有匪贼与殷鹤成的人,没有回头的办法。如果驶出这段路,回到开阔的路上,顾舒窈便有机会去乾都。
自由就在眼前,顾舒窈想赌一把,命令司机,“不准停,保持这个速度!”
顾舒窈知道只要车速一低,这个司机的手便可以从方向盘上移开。司机和周三爷身上肯定都有枪,之前只是她趁着他们分神,才钻了空子。
顾舒窈的视线往前看路,却发现司机正在通过后视镜看她。那司机四十来岁,蜡黄的脸上尽是褶皱,贼眉鼠眼的。而被她用枪抵着脑袋的周三爷,虽然一动不动,但眼睛也在瞟来瞟去,估计也在做什么打算。
糟糕的天气,糟糕的路况,汽车往一条不知前路如何的路上飞速驶去,而车厢里一片寂静,三个人各怀心思。
顾舒窈心里其实也没底,她只有一把枪,却要对付两个人。
她虽然用枪指着周三爷,可以通过他命令司机。但是周三爷与司机之间的关系并不牢靠。若是司机想自己活命,不顾周三爷死活了怎么办?毕竟是性命攸关的时刻,从前的什么主仆尊卑都是可以不作数的,特别是他们这帮子和匪贼往来的人,本就是没有什么信义可言。
正这样想着,顾舒窈突然察觉到汽车正在减速。
顾舒窈通过后视镜紧紧盯着司机,手枪又往周三爷头上靠了靠,质问司机:“你想干什么?”
周三爷也赶紧帮腔:“刘贵,你别停啊!”只是他说的时候,也在用余光打量顾舒窈。
车的速度继续降低,刘贵用极低的声音回答:“没油了,车走不动了。”
正在他说话的那一瞬,顾舒窈发觉周三爷的左手在往他袍子里缩,顾舒窈没有犹豫,对着他的左肩就是一枪,然后又迅速对着他的右肩补了一枪。
接连两声枪响,在这片空寂的山林格外刺耳。周围雪松上原本栖着一群乌鸦,闻声纷纷振翅逃离,黑压压的一片,从晦暗的天幕掠过。而另一边,听到枪响,已有几辆汽车朝这边驶来。
鲜血从周三爷的两侧肩膀上涌了出来,他却没有手去捂,剧烈的疼痛使他浑身发抖,而他刚摸着的手枪已从他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其实,相比于用掉两发子弹去伤他的手,她大可对准他的头开枪,直接要了他性命!
可和平时代的经历让她对杀人有一种罪恶感,她在国外练过射击,但她的子弹只瞄准过冰冷的枪靶,并没有向活人开过枪。
刘贵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真的敢开枪,也愣了一下。顾舒窈赶紧弯下腰,一边捡起周三爷的那把枪,一边自己藏在座位后。
刘贵在顾舒窈开枪的时候,已经伸手去拿枪,他赶紧上膛,侧过身正准备往后开枪,却发现顾舒窈的枪口几乎在同时对准了他。
刘贵清楚得很,这个女人是个狠角色,并不是在吓他,额上也在冒冷汗。
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顾舒窈自然也害怕,而且她已经看到有人过来,应该是殷鹤成的人。顾舒窈虽然不清楚殷鹤成有没有亲自赶来,可无论如何,再这样僵持下去,对她也没有半分好处。这个刘贵已经走投无路,如果与她同归于尽怎么办?就算他不动手,他们两这样持枪僵持,被殷鹤成的人看去了怎么办?顾舒窈十分清楚,任子延早就已经怀疑她了。
顾舒窈强作镇定,不紧不慢跟刘贵开口,“别冲动,跟你谈桩买卖。”
殷鹤成带着部下赶来就在几分钟之后,一共有二十几号人,他们手里举着手枪,在距汽车五十米的位置停下,与顾舒窈坐的那辆汽车形成对峙之势。
殷鹤成望着汽车的方向紧皱着眉,手里也握了一把手枪。他虽然不知道之前的那两声枪响代表了什么,但他仍旧下了命令,不准他的人随便开枪。
他的随从递来望远镜,他拿过一看,却发现汽车的门已经打开了,他的士兵也瞧见车门打开,纷纷拉栓上膛。
车门半开着,只听见有一个清脆的女声朝着这边喊道:“我是殷鹤成的未婚妻,你们别开枪!”
听顾舒窈说完,士兵们不敢轻举妄动,却辨不清真假,只等着殷鹤成的指示。
听她的语气,她并不知道他其实也来了。他来之前任子延特意与他通了电话,可他听到她说她是他的未婚妻,心里某个地方突然有些触动。
他命令下去,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准开枪。
从望远镜的镜筒中,殷鹤成看到顾舒窈最先下了车,她穿了一件墨绿色的大衣,就站在汽车边,而她身边还站了个男人,紧紧用枪抵着她,大声喊道:“给我一辆车,不然我就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