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文章就是出自她之手,那个笔名叫作书尧的人也是她。不过,她以前用这个笔名翻译过不少法语书,殷鹤成如果之前想找她,这些肯定是已经掌握了。虽然燕北女大的预科班也教法语,但是现在教的不过是些最浅显的语法与发音,何况她那些文章还是在她读大学预科之前就翻译好了的。
这样一来,她从前的伪装便都暴露了,然而她并不在乎。自从礼堂那一出之后,顾舒窈发现,在这个年代想做一些什么事,往往要把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
只是,如今除了殷鹤成,日本人也在蠢蠢欲动,她万一一张扬,或许并不能救出何宗文,倒把自己折进去了。她现在并不怕死,只是她觉得就这样被日本人抓走,是一件并没有多少意义的事情。
正当顾舒窈焦头烂额之时,警察厅突然停止了之前全城的搜捕。也是那一天,顾舒窈还得到消息,监狱将释放一大批大学生。顾舒窈不知道为什么情况会进展得这么迅速,她也没多想。
如今何宗文患上了肠胃炎,他父亲又明令禁止,估计没有谁敢去官他的事,而何宗文和曾庆乾他们被抓有她的缘故在。
于是顾舒窈在释放那一天,亲自去监狱那边去接的他们。然而顾舒窈的车刚在门口停好,她便发现监狱门前已经停了另一辆车。她认得车牌,这辆车是殷鹤成的。果真她稍微往他车上看了一眼,便迷迷糊糊看见了车上坐着的人。
别人或许认不出来,可她不同,她只需要一个轮廓。
殷鹤成突然过来做什么,难道这释放的背后有问题,她正想着,曾庆乾扶着何宗文出来了。虽然他们在里头也没有遭什么虐待,可那一段自由着实是失去了自由的。
何宗文看上去比她脸色还差,因为肠胃炎的缘故面黄肌瘦的,顾舒窈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凯旋大戏院第一次见何宗文的情形,那个时候他还是风度翩翩的。顾舒窈看了他一眼,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如今顾舒窈伤好的差不多了,她并没有犹豫,直接从车上下来,走到何宗文的另一侧去扶他。
何宗文和曾庆乾都没有想过顾舒窈会过来,都十分惊讶,特别是何宗文,当顾舒窈去扶他手的时候,他更是愣了一下。在他印象中,顾舒窈一直都在刻意与他保持距离,虽然何宗文也在心底告诫自己,这个时候不应该去讲究旁的。
然而也是这个时候,旁边那辆车的车窗突然降了些下来,这回连曾庆乾和何宗文都注意到了。可顾舒窈并不避讳,不仅没有松开扶着何宗文的手,反而偏头望了那边一眼。不过她只看了那边一眼,她的目光并没有多停驻,只往那边稍微点了下头,连那个人的面容都没有看清。她只是想告诉那个人,她知道他在,也感谢他将他们都放出来,但是她也并不避讳在他面前去扶别的异性朋友。
他们不过是陌生人,他可以再娶别人,她自然也可以和她的朋友坦然相处。
倒是何宗文见顾舒窈的反应后,低头望了她一眼。何宗文皱了下眉,又往一旁的汽车中看去。殷鹤成正在一边抽烟,一边往窗外望去,似乎就是在盯着这边看。不过他面色冷淡,看不出什么喜怒。
只是这种释放学生的事并不是什么大事,何宗文不明白殷鹤成为什么要亲自过来?
顾舒窈将何宗文扶上车后,让司机直接载着他们回了法租界,反正上回殷鹤成那样当众将她抱走,估计她的身份也是瞒不住了。药房正好有医生,可以帮何宗文开些药先服着。
黄维忠一直坐在副驾驶位上,他原先也不知道少帅为什么要突然过来,后来想想莫非是少帅早就猜到顾小姐也会过来了?
只是刚才那一幕黄维忠看着胆战心惊的,顾小姐居然当着少帅的面,扶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少帅曾经还目睹过他们两一起在街上,那一次少帅还发了不小的脾气。
顾小姐他们的车已经开走一会了,殷鹤成的车仍旧停在那。可黄维忠不敢做声,他从后视镜里小心打量殷鹤成,看着他一根烟抽完之后,殷鹤成才开口:“回行辕。”
殷鹤成的语气比黄维忠想象中的要平静得多,以至于汽车都启动了,黄维忠仍觉得意外,又通过后视镜确认了一遍,而这个时候殷鹤成已经闭上眼假寐了。
从监狱到法租界也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许是因为警察厅又抓了些人进去,何宗文和曾庆乾已经知道了外面的情况,还过问她手臂上的伤势。
顾舒窈自然只说没事,而何宗文依旧是忧心忡忡的,曾庆乾也一直愁眉不展。沉迷了一段时间,何宗文突然对顾舒窈说:“我和曾庆乾商量好了,我准备带他们去法国留学,这或许是唯一的出路了。”说着他更加郑重地望向顾舒窈,“书尧,你还想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