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原一心一意待她好,她也不会那么恨她,直到有一天她才明白殷定原从来没有喜欢过她。那是一天晚上,他在她房里歇下,意乱情迷的时候他却喊出了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这几乎是整座帅府没有人敢提的秘密,没有人告诉她,她闭上眼睛活脱脱就是另一人的。那一个人不是别人,是殷鹤成的娘亲。一个所有人都不曾提起的人,没有人知道她是或者还是亡故,也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不在的,帅府没有人提起过她。也是那个时候,她无意遇见了殷敬林,他们两兄弟不但长得不像,脾气不像,对待她也不一样。
那个人说他的妻子蛮不讲理,他就喜欢他这样读过书、讲道理的女人,他和他妻子成婚十二年,却没有和她认识三天那样亲密,就像上辈子就有缘分一样。她其实最开始并不是那么喜欢那个人,可和他在一起让她格外愉悦,那是一种快感,一种报复的快感。
后来,她接着重新去学堂的幌子开始与殷敬林私会,也是那个时候她有了殷鹤闻。那是她的第一个儿子,她曾求着那个人带着她和儿子远走高飞,那个人却告诉她他们不能走,因为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都会被殷定原捉回来,燕北六省乃至整个中国,哪里都有他的人。
顾书尧明显察觉到六姨太的情绪变动了,她知道自己误打误撞说中了,她其实很理解六姨太,因为曾记的她和她区别不大,或许也是这个原因,刚到帅府那一会,六姨太原是对她不错的。
“或许你不相信,我真的理解你的感受,我也很同情你,事情真的没有必要闹到这一步,再怎么样,你也得为鹤闻想想。他现在才多大,你如果出了事,将来他该怎么在这个世上继续待下去?”
“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理解我?”六姨太过了一会恢复平静,看了殷鹤成一眼忽然笑了。她这些年在帅府早就练就了看人的眼力,她知道殷鹤成有多在乎她面前的这个女人。
她嘴角浮现起几丝笑意,忽然对顾书尧道:“你刚才不是对我说,你恨他,而且并不愿意嫁给他么?他害你失去了第一个孩子,让你在帅府活成了笑话。现在你报复的机会终于来了!你不是理解我么,你亲手杀了他,就不会重蹈我的覆辙了!”这番话六姨太虽然明面上是对顾书尧说的,但其实她是说给殷鹤成听的。
顾书尧开始只是想骗过六姨太,没想到她会将这些话说给殷鹤成听。顾书尧一时不敢去看殷鹤成的表情。因此她没有看到他此刻苍白的脸色,这些话虽然不是她亲口说出,却仍像刀子一样一点点剜他的心。
他终于知道她之前的犹豫、她的勉强是来自何处,原来她和他一样并没有忘记,那些横亘在他们之前的往事,还有那个没有出世的孩子。
六姨太倒是很满意殷鹤成此时的反应,她对顾书尧道:“你让他把枪扔掉,你用他的枪解决他,我就放过你。我恨的人是他们殷家父子,其实跟你也并没有什么关系。”说着她又去看殷鹤成,“不过,他愿不愿意给你我也不知道了,我接着数数,还是数到五!”
“一。”
“二。”
六姨太的每一声都让她心惊胆战,顾书尧抬眼向殷鹤成看去,却发现殷鹤成也在看着她,他的眼底有沧桑的笑意。顾书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六姨太刚好数到第三声,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是金属砸在地上的声音,他最终还是将枪放下了,“你不用数了,我已经扔掉了。”
“还不去捡!”六姨太催促顾书尧。她认用枪指着顾书尧,顾书尧并不敢轻举妄动,却也没有去捡。
殷鹤成抬起头来,眼底里满是绝望,他看着顾书尧道:“舒窈,我没有想到你还这么恨我,不过恨我是应该的。是我没有自知之明,还让你跟我结婚,让你难受了,对不起。那个孩子其实我也没忘,我也想过该怎么弥补你,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知道。”说着,他忽然眼底有闪现出柔和的笑意,“舒窈,那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我的,我其实做梦梦到过他好几次,他还那么小,有时候我会去想,他一个人孤零零在地底下应该会很害怕吧,那就让我这个做父亲的先去陪他吧。他长得应该很像你,看着他,我应该就那么。”最后那几个字,他没有说完,他想说的是他看着那个孩子,应该就不会那么想她了,他不想让她在这个时候动摇。
他其实完全可以像在林北一样试着射杀六姨太的,只是如果他的子弹稍有差错……其实在林北时也是一样,只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敢冒那样的险了。
殷鹤成说出那段话的时候还带着笑,可顾书尧却忍不住了,眼泪刷刷地往下掉。
顾书尧弯腰将地上那把手枪捡起,一点一点走到殷鹤成的面前,六姨太就在她的背后跟着她,六姨太的手枪是抵在顾书尧身后的。
她是低着头走到他面前的,等她抬头时,他才发现她满眼都是泪,她哭成这样,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开枪啊!”六姨太已经近乎癫狂。
顾书尧咬了咬牙,已经做好了准备转过身去。她从来就是不会妥协的人,何况她爱他,她还欠他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