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值迅速爆表,嗓音更加高亢嘹亮,显然愤怒至极,引得屋檐上睡觉的野猫一声惊叫,对着屋檐底下一头栽了下去。
“皇上!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活不下去了……嘤嘤嘤……”
女声转而凄婉地伏案大哭,声憾四方。
大殿负责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从殿内一直到殿门口,稀里哗啦地跪了一地。
金光灿烂,设施考究的殿内,粉色的纱帐承尘随风摇曳。
精巧的铜制长脖子鸾鸟香炉里燃着呛人的熏香。
一地宫女伏在地上,鼻子尖贴着地毯,大气也不敢喘。
紫檀木雕花大座的主位上,一个粉色宫装的女子,挽着同色系的宫纱,正伏在案几上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
诸位有所不知。
这位主子,可是皇上最最最最宠爱的如妃娘娘。
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惹了这位娘娘?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
听说前几日,越国京城西市某个乞丐扎堆的破烂墙角,突然出现一个泼皮无赖说书的。
长相其丑无比,年纪不大,知道的确是不少。
从末雪圣女桂冠上有几颗珍珠褪了色,到宣国老神兽嘴里有几颗虎牙开了裂。
从乾甄皇帝一晚上需要同时宠幸几位美女,到凌国皇家叔侄二人惺惺相惜实乃断袖。
从西南五族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早晚起内讧打起来,到洛依女帝其实是个三岁小娃娃。
一张歪斜的大嘴,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一样,只要有人打赏,只要给的钱多。
不会哪里,咱点哪里;想听哪段,咱说哪段。
这不,前日一篇名为《一条亵裤引发的血案》的话本,让京城居民极为推崇。
话本里传说这如妃娘娘乃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妖,如今圣上如此宠幸她,日后必将行差踏错,亡朝灭国云云。
那位说书先生,还好心地提点大家,这是皇城之内如妃娘娘的不传闺中秘闻,只愿小范围传播即可。
可惜,好事从来不出门,坏事一向传千里。
仅仅一天的工夫,这个只“愿小范围传播”的话本便以N种版本在市面上迅速疯狂流传。
端庄大气,飘在云端的宠妃娘娘一夜之间成了民众茶余饭后的谈资。
宫内那位一向重视声誉的如妃被气得葵水提前了半个月。
“皇上驾到!”
殿门外一声尖细的通报声幽幽传来,殿内外的一众太监宫女齐齐一个哆嗦,跪在地上的身体连忙换了个方向,向着门外,迎接皇帝。
明黄色的靴子迅速踩过华贵地毯上的瓜果皮屑,脚步不做停留,赶忙向着殿内大步走去。
跟在皇帝身后的中年大总管甩着拂尘,瞟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太监和宫女们,不耐烦地一声冷哼:
“皇上来了,你们还不赶紧着退下?一群没眼力价儿的……”
说着,抬起靴子一脚踹在一个撅得老高的太监的屁股上。
殿内外的宫女太监们如蒙大赦,赶忙爬起来草草称是,稀里哗啦地退出了大殿。
总管公公这才抬脚向着殿内走去,过了内殿的雕花屏风,便习惯性地拿着强调说道:
“陛下,您这……”
只是抬头向里面看了一眼,便识趣地低下了头,闭上了嘴,伸手关上了雕花的寝殿门。
自己一扫拂尘,老老实实地站在了门外,微微闭上了眼。
只见寝殿内,皇帝正揽着如妃柔软的肩膀,一脸温柔滴低头哄着如妃:
“好了,他也就是随便说说。他既然喜欢说让他说就是了,你又何必挂怀呢?爱妃,不要闹了……”
如妃气鼓鼓地绞着手里上好的丝质锦帕,气哼哼地说道:
“皇上……什么叫随便说说呀?那些谣言都传到宫里来了,臣妾不管,臣妾不管!就是不能让他再说臣妾了!皇上……”
如妃一边气鼓鼓地说着,一边双手攀着皇帝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
皇帝这边还十分受用,连忙抚着如妃的满头珠翠,语气极尽温柔:
“好好好……依你,依你,朕都依你……”
如妃鼓着嘴巴,对这皇帝扎巴着一双眼睛说道:
“那,皇上可要答应臣妾,明日一早就抓了那个贱民,关起来!”
皇帝一脸温柔,拥着如妃入怀,语气暖暖地说着:
“好……好……都依你……”
如妃轻声笑着,双手揽上皇帝的脖子向着那柔软的卧榻躺去……
她却没有看到,皇帝那一张极尽温柔的脸笑意盈盈,而那笑意却是浅浅地敷在脸上。
温柔如许,却丝毫都进不了那一双黑亮的眼睛里。
艳色的床帏低垂,挡住了一室春色正好。
……
“阿嚏——!”
京城西市的角落里,一个破旧的茅草屋内,歪嘴缺牙的说书先生正狠狠地搭了一声喷嚏。
揉了揉鼻子,翻了个身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