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直隶执行的正税还是洪武年所定,正税极低,一税亩不过四、五升,可是到了地方上收税时,少不得各种加项。因为北伐,北直隶还要负担一项马差,摊在田赋里,林林总总加起来,最后需要缴的田赋,一税亩就要到折粮两斗。
这一税亩,是以亩产两石的均亩为标准,亩产低于这个的,就按照半亩、八分亩计数。
例如桂家长房的两亩下田,因为土地贫瘠,登记时候就是两亩地是一税亩。
田赋还罢,丁役却是极熬人的,除了之前提及的修路、水路工程维护之外,还有例如十三年前抽丁时的运输,还要些力役,诸如为各级政府提供仆役,从县一直到中央政府,例如门子、弓兵、信使、轿夫、马夫、库子、挽船的洪夫等,都要民众中选派。
寻常抽丁,是在十六岁在五十六岁之中;一些仆役,则是从二十岁开始,要是抽中桂五,就可笑了。
桂五夫妇的户帖落在二房,正是丁口。
不过桂二爷爷与桂重阳也是略微有些担心罢了,就算真抽到了,不过多花费些银子罢了。
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都不算麻烦,这是桂重阳的想法。
*
西集镇上,桂五宅子。
杨银柱还是初次过来,带了几分拘谨。
梅秀才则有底气的多,在他看来,就算是求人,也是给桂家面子。梅
不说别人,就说村塾那边,可还有桂家晚辈在读书;就说桂五本人,听说明面要应县试,也需找人做保。
桂五则有些诧异了。
不请自来的客人,还是两个。
杨银柱倒是识时务,服服顺顺模样,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了一下:“梅相公手上紧要用银子,想要寻个地方质押些银子用,我就提到了五爷,过来叨扰了。”
之前在木家村时,杨银柱还一口一个“老五”,如今也恭恭敬敬改了“五爷”。
桂五似笑非笑看着杨银柱,倒是也听明白他话中深意。关键是“质押”两字,梅家寻常人家,能质押出银子的除了地契别无旁物。
桂五心中有数,面上却是皱眉:“杨二哥是不是误会了?我开的是食铺,又不是当铺,没道理抢洪家的买卖,还惹人埋怨。”
杨银柱道:“这不是同村吗?洪家有多黑,五爷也不是不晓得。梅相公也是没法子了,要不然也不会麻烦到五爷。”
梅秀才见杨银柱将话说的这样软,心中不快,面上也露出来。
桂五面上也淡淡道:“爷也不是放贷的,要是用钱,你们去寻白老大。他那边九出十三归,正是抬钱的地儿!”
白老大就是镇上赌场的老板,之前杨银柱欠下的赌债就是从他那边借的;梅秀才也是欠下一笔,不能再拖了,才想要质押点换银子再去翻本。
要是桂五痛快的借钱,少不得梅秀才还要瞧不起一回;可桂五没有借钱的意思,梅秀才不免又惴惴,轻咳了一声,道:“老五手上要是有余钱,就先让我挪用一下,为期半月,也不白用你,另奉十两银子做答谢。”
杜家的掌柜勾着梅秀才去赌的事,桂秋与桂重阳都晓得,桂五如何不晓得?
瞧着梅秀才如今的模样,显然已经染上赌瘾,算是废人了。
桂五又看看杨银柱一眼,看出他的殷勤,心里也领这个情。村里的土地,除了杜家与林家之外,就数梅家最多。
要是能趁机买下梅家的地,那桂春那边也就能安置了。
心中这样想着,桂五也没有做小气状,只道:“亲兄弟,明算账,我虽手上有几个钱,可也是养家糊口的,不好轻易撒手。”
梅秀才还没有说话,杨银柱已经点头道:“那是自然的,五爷放心,梅相公不是那等不懂规矩的,既是质押,定是让五爷放心。”
梅秀才也没有指望真的空口白牙从桂五手中借钱,痛快地写了二百两银子的欠条,又拿了那张二十五亩地的地契出来。
桂五却是微微皱眉,没有接地契。
杨银柱在旁摇头道:“梅相公,可没有这样质押的规矩啊。这是十五亩中田、十亩下田,就是卖也卖不到二百两。”
质押,最大拿八成银子。既是要借二百两银,那质押物就应该超过二百两。
“又不是卖地,过几日我便还了。”梅秀才皱眉道。
桂五听了,伸出手去,却不是接梅秀才手中地契,而是将其之前写的那份欠条也推了回去。
梅秀才气结,恼桂五的死心眼,恨不得甩袖而去,不过想着白老大那边的欠债,一心翻本,正盼着本钱,就强忍了,换了自家分家那三十亩中田的地契出来。
质押物换了,少不得欠条也要加上一句,以三十亩地为质押,若逾期不还,则桂五则可以补齐时价,这三十亩地就归桂五了。
补齐这一句,还是梅秀才专门加的。
真要是回不了本,到了卖地的地步,梅秀才也不想便宜了桂五,才加这一句。
桂五不在意,他想要的是买地,又不是想要便宜买地,时价就时价。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