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家长房除了之前的二亩下田之外,又添了四亩下田、四亩中田,还有梅氏与梅朵名下的十五亩中田,今年也要自己缴秋税,因此桂重阳格外留心。
等到九月初一,村塾还有几日还开课,桂重阳就带着梅小八溜达到二房,商量要两家一起去交秋税。
虽说秋税缴纳周期三月,一直到冬月底,可早缴纳早了结。要是真是上了欠税的名单,官府可有权利抓人打板子的,桂重阳可不想给杜里正借题发挥的机会。
桂家不是大户,不过几亩田,自不会有欠税的念头。要交税的米早就预备好了,桂春就与桂重阳出来,三人溜达到村祠堂去。
每年杜里正在这里代收农税,今年也当不例外。
还没到祠堂,三人就与梅童生迎头碰上。
桂重阳与梅小八是村塾学生,自是恭敬站了,跟梅童生问好。
梅童生却是看着桂重阳,带了几分幸灾乐祸道:“平日看你也机灵,没想到胆子也肥啊,昨天是夏税缴纳最后一日,你没交吧,还真不怕打板子啊!”
桂春、梅小八都蒙了。
桂重阳却是明白过来,自己被杜里正阴了一把。
那六亩下田都是一季收成,不涉及夏税的,剩下的就是梅氏那边的十五亩中田与杨家那四亩中田,都是今年换手的。
县里收粮税,一县之地分十几个粮长,一个粮长下边十来个里正。
木家村的粮税就是杜里正负责催缴,之前杜家没有催过,梅家的十五亩地之前是免税的,杨家那四亩地都是佃户缴的,桂重阳就没有想过夏税。
杜里正想要做手脚很简单,将杨家佃户缴纳的粮税退回去,将梅氏的地在夏税收缴单子上添一笔,桂家就成了“欠税”不缴的人家。
之前杜里正排挤走两户人家,就是用的差不多的手段。
桂重阳心中只有恼,有对杜里正的,也有对自己的。恼杜里正欺人太甚,用这样简单粗博的手段;也恼自己最近顺心如意就少了提防戒备。
像夏税这样的事,只要想到头里,提前交齐备了,杜里正就是想要做手脚也没有办法。
不过也只是恼罢了,桂重阳心中并无多少畏惧。
粮税是里正催交,粮长监督,最后还是归结到县衙户房。
就是想要借口“欠税”打桂重阳板子,也得失县衙户房出面。户房那边有个钟小吏,是桂五的师兄,不会看着桂家人真的挨板子。
桂春与梅小八两个却是越想越怕,脸色都青了。
太平年景还罢,每到灾荒之年,“欠税”的人多了,就有板子打死人的事传出来。
梅童生看着桂春、梅小八惶恐十分欢快,不过待桂重阳不动声色模样又不爽了,冷哼一声道:“别尽想着耍小聪明,便宜岂是那么好占的!”说罢,背着手自去了。
“重阳,快去找五叔!”桂春慌张之下,没有别的好主意,连忙说道。
梅小八也点头道:“对,对,去镇上躲几天,别让他们逮着你。”
桂重阳不由失笑,对梅小八道:“昨日是夏税最后一天,今天就抓人打板子?衙门哪里有这么快的。”
梅小八抓了抓后脑勺道:“可有杜里正啊,万一他让人快点来呢。”
桂春倒是晓得衙门的人不是杜里正能指使的,可到底不敢冒险,也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去镇上避避!”
桂重阳是要镇上,却不想让桂春与梅小八白担心,低声道:“县衙那边有钟大伯在,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去镇上找五叔商量商量,总不能让杜家白算计咱们一回。你们回去就莫要跟长辈说了,没得让长辈跟着担心。”
梅小八素来是桂重阳说什么是什么,立时松了一口气,道:“吓死人了,杜里正真坏!重阳哥咱们跟杜七说,他爹再这样,咱们就不带他玩了。”
这才是孩子话呢,不过桂重阳还是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杜里正既不肯消停,要折腾桂家,那桂重阳也不是圣人,作甚就不能迁怒到杜七头上?
桂春却是忧心忡忡,这才是夏税,就算直接找到县衙户房补上一笔,免除后患,可还有秋税与丁役。要是杜家再动手后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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