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彤的汗水混着泪水在脸上翻滚,却又束手无策。
她跟那个求助的男孩一样,茫然地哭着问身边忙碌的医生们:“我到底要怎么办?”
而李彤怀中那个受伤的孩子,不久便休克了。
没有人回答李彤到底该怎么办,她的同事们都在默默不语又手忙脚乱地帮助患者,他们自己也不清楚答案……
没法子,李彤急了眼,只好给怀中的孩子掐人中,她心里明白,其实这么做一点儿也不会管用,可她还是拼命地掐呀掐的。直到孩子的脑袋耷拉下来,抓她胳膊的手慢慢松开。
李彤把怀里变凉的孩子慢慢放在地上,用一条毛巾盖好他的小脸,转身奔出帐篷。她没有勇气去看跪地求她的男孩。
第一个彻底崩溃的是李彤。
“班长!班长!”夏天疾步追了出去。
李彤一把扯掉口罩,放声大哭,哭音里甚至让夏天听到嘶吼。
李彤边哭边跺脚喊叫道:“这救的是哪门子人,我们还算是医生吗?我们到底来了干了什么!”
夏天一步上前,紧紧地抱住李彤:“班长,坚强点儿,你尽力了,我们都尽力了!还有,别让我瞧不起你,你现在哭的每一分一秒,都没有意义!你看看你身上的白大褂,看看外面被拦截的受伤的人员,去,去帮助她们,是你的职责。”
夏天松开李彤,又疾步返回帐篷。
医疗兵们的心都碎了。眼看着人一个个死去,耳边不断响着求救声和痛苦的**,大家流泪无助,可毫无办法。
骨折的人没有夹板,尿闭的人没有导尿管,即使最简单的清创也一点麻药都没有,只能直接用盐水冲洗伤口。
触目惊心的一幕!盐水冲洗,实在是痛死人啊!咬咬牙,狠狠心,他们重复着动作继续清,而口罩早已被眼泪浸湿,直到慢慢流干了。
那个小伙子的新婚妻子旁边,小伙子正在安静的用手梳理着妻子的长发,虽然她再也感知不到丈夫的温柔对待。
夏天坐在这个跟她一样年纪的女孩身旁,拿着带着血印的本子写道:
“暴雨如注,倾盆坠落。淋得人睁不开眼,无法呼吸。
雨是黑色的,正在急速撞击着残缺的城市。
废墟中开始一片一片地渗出殷红色的液体。
它越渗越多,越积越浓,像一道道细细流淌的红色泉水,从预制板的裂缝中滴出来,沿着扭曲的钢筋滴下来,绕过毁断的窗棂门框,又从灰白的墙壁碎土中渗出来。”
另一头的叶伯煊,印证着夏天写的稿件,正在触摸着那些红色的液体。
叶伯煊关掉手电,知道这都是从蒙难者尚未清理的尸体中流出来的血水。
全团几经周折,总算有惊无险地赶到唐庄的东北部,一四二团成为北线第一支抵达灾区的救灾部队。
叶伯煊眼中的唐庄,整座城市是漆黑一片。除了哗哗的雨声与咻咻的风声,世界不再发出半点声响。
叶伯煊此时的感觉就是:他来到的不是一个拥有百万人口的大城,而是一座荒无人烟的孤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