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啦!”
土匪们眼中,少年脚步匆匆,好像迫不及待想要上战场抵抗外敌,成为保家卫国的英雄,怀揣一腔热血,却不知战场的恐怖。
他真的走了!
这里没有其他人!
寄哥儿咕冬咽一声口水,一颗心都要跳出喉咙了。“巴草哥哥,俺们跑吧!”
土匪头子拿了碗,给自己盛了一碗糖水,咕都咕都一通牛饮,闻言,“嘿”地一笑:“你小子不是生长在滑州城吗,你那瞎眼老娘还在城里呢,你就跑啦。”
寄哥儿咬紧牙关,一字一顿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妈妈她会理解我的。”
土匪头子点点头:“你小子够狠。”
寄哥儿抿了抿嘴,好像在说服自己:“对对……妈妈会理解我的……”
“呸!”土匪头子一口唾沫吐他脸上。
“哥、哥哥?”
“呸!孬种配做老子兄弟吗?老子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老子可没做过丢下老娘自己跑路。”
土匪头子吐了两口唾沫,好像是觉得这样缺水,又勺了一碗糖水补回来。然后,碗一丢,腰带用力一系,大踏步就往城墙去。
有土匪正美滋滋地喝着糖水,看见头儿动作,纠结了一下,问:“哥哥往哪里去?”
土匪头子回过头,语速飞快:“打金贼去!”
“啊?哥哥,俺们都不是官兵了,慌慌急急为他赵家江山卖命,只怕那赵家还不领情!”
“俺又不曾说是为赵家人。”
“那是……”
土匪头子盯着说话土匪那还沾着糖水的指头,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说:“为了一碗糖水。”“……什么?糖水?”
“没错,就是为了一碗他妈的,可笑的糖水!”土匪头子暴躁地踢了一脚旁边的墙,整个人被反作用力颠簸了一下,“但就是这么一碗糖水,朝廷那边给过我们吗?”
你一个赤老配吃糖吗!
多可笑啊,当兵卒时喝不到糖水,当了囚徒,反而能天天喝到了。
一开始,他以为那些怪物给他们喝糖水,是为了收买人心,然而,一天天交流下来,从监工那里,他发现比起收买人心,居然是另外一个荒谬的理由——
劳作是劳改,却不是虐待,出了汗后,提供一碗糖水,在他们看来居然是合该如此。
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朝廷没有把他们当人看,那些怪物却在把他们当人看!
土匪头子觉得自己疯了,才会相信这个理由。
“没钱没粮没地位死了也白死,谁乐意给他赵宋官家卖命!”
巴草——这个宋溃兵,这个土匪头子,勐地大了声音:“俺的命也没那么贱!但是,那小官人把俺当人看,给俺吃糖水,俺乐意给他卖命!他一看就是没上过战场的,俺也不是什么名将,可俺上过战场,打过金贼,俺去给他卖命!”
他转身离开,在他身后,那些土匪面面相觑,一个又一个地站了起来。
土匪出了城。
岳飞军出了城。
傅选和其手下的义军出了城。
“杀金狗!”
“杀!”
金兀术手心微微起了热汗。
除了太原城那一场守卫战,他许久没有见到宋军悍不畏死的样子了。
“冬——冬——冬——”
战鼓一声声,好像敲在人心口,他们与金军相互砍杀,战场上血肉横飞,野狗悄悄靠近,啃食着尸体,分不清是宋人的还是金人的。
有金兵被打下马,下一刻就被一个宋人扑倒在地,宋人手中兵刃已卷了,他想起玩家们的动作,毫不犹豫一口咬向那金兵喉颈。
他们像蝗虫一样攻来,带走一条条金人性命,用鲜血让金人胆寒。尸首仍泅泅淌着血,金人与宋人尸体层层叠叠,交织着分不开。
金兀术完全不懂:“这是战场,你们在守城,如果只是为了一时意气出城迎敌,就不怕输掉大局,输掉这座城,输掉城中百姓的性命吗?”
“是的。”
岳飞冷静地拉开了弓,和金人这位四太子对上了眼。
“但是……”
箭失飞射而出,又被他用大刀拨开,箭头扎入草丛中,羽簇轻微颤动。
“我们更不想输掉胆魄,输掉信念,输掉……已经被输掉,却又被用血肉重新浇铸起来的,血战不退,悍不畏死的嵴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