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起来,眨眼间就要往那边扑过去,想将人接住。
有人比他更快。
岳飞惊愕地停住了脚步,童孔在震动。
他看到了——
小官人从高处往下摔,半点不怕,还有闲心张开双臂拥抱蓝天,笑声清脆,金乌飞进眼中,在溶溶一片日光中坠落。
一片柳叶轻飘飘落下,下面是一个又一个士兵,他们扑身上前,堆在地上,叠成小山,这些打过仗的兵好像忘记了东西从高处砸下来,砸到身上有多疼。小官人掉到他们身上,闷哼声过后,他摸着身下肉垫,有些茫然:“你们这是做什么?”
岳飞在心里为他们回答。
——因为,你真的为我们带来了一头牛。
他迟疑了一会儿,走过去将十六岁的青霓拉起来:“小官人可有恙?”
“本座没事!看看他们有没有事!”
那些将士也没事,就是被砸到的地方有些疼。高台说是高台,受限于时间与工艺,其实就两个人那么高,十六岁的青霓要不是往后摔,容易砸到后脑勺,将士反应也不会那么大。
“既然都没事,我们来说一说金贼的事吧。”
等人都扶起来,看过身体状况后,十六岁的青霓才接着说:“大家都知道,北方有金贼虎视眈眈,就算我们分了地,金贼也会来抢、来烧,孤城素来难守,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打过去,将金贼打出河北之地!打下来的那些地,就可以分给各位的子子孙孙!”
士兵们看向北方,眼神一瞬间变得不善了。
什么百战之兵!什么精锐之军!什么家国大义,民族存亡,都比不上一句——
给你们家分地!
有地了,你们家人就不用世世代代给地主阶级做佃奴,面朝黄土背朝天一整年,三分之二粮食却要被地主拖走,剩余三分之一才是给你勒紧裤腰带过活。
有地了,你才有底气对着地主阶级挺起腰板。因为,你不靠他们吃饭了!
但凡犹豫一秒,你都对不住你自己!
不就是打金贼吗!打!就算死在战场上,那也要打!
玩家们开始了登记。
“姓名。”
“陈康。”
“哪个陈,哪个康?”
农家子宋军站在桌前,有些手足无措:“俺也不知道,俺家里人就这么叫,俺就这么听着。”他灵机一动:“小官人替我想一个字吧。”
“……”玩家们惊呆了,名也就算了,姓还能挑一个同音的吗?
其他一部分将士也惊呆了。
原来这么简单吗!他们不念书,不识字,也不用绞尽脑汁去想自己究竟叫什么名了吗!
于是,那些将士也嚷嚷起来。
“小官人给俺想一个!”
“我也不识得念了三十年的名是哪一个字,小官人也替我挑一个字吧。”
“俺爹说,俺名叫‘草’,是路边常见的‘草’,这个字咋写啊。”
玩家们连忙维持秩序:“别急别急,一个个来,慢慢来!”
十六岁的青霓抬头看着农家子宋军,想了想,说:“父母大多希望孩子健康长寿,你的‘康’应该就是健康的康,它这么写。”
他先在纸上写下一个“康”字,又在纸上写出“陈”字。
“一般来说,陈姓应该就是这个姓。陈康,分地十亩,喏,印章已经盖好了,你留下你的家庭住址,等可以分地了,我们会让人来找你。”
农家子宋军又报了个地址,等那张墨迹未干的纸到了他手里时,他将纸叠成豆腐块塞到胸口处,小心翼翼退到一边,另一个士兵连忙上来:“我叫曲岸……”
……
“岳统制你怎么站在这里?”
岳飞没有去登记,他回头,十八岁青霓那副昂藏身躯便出现在他眼中。
“岳某在想事儿。”
“嗯?什么事?是汤阴那边的事吗,你放心,我们很快就能打过去了!”
岳飞和她对视,还年轻的岳小将军纠结了一会儿后,还是神色复杂地问出了口:“你们是想要……自己做官家吗?”
“没有啊。”十八岁的青霓很自然地说:“我们对做皇帝不感兴趣,太累了。”
岳飞松了一口气。
不是造反就行。
“如此,你们想作甚?”
“就像刚才在台上说的那种,我们想让每一个人都有衣服穿,有饭菜吃,有房子住!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我们这么做行不行,百姓会过上和以前截然不同的人生,可能会更好,可能会更坏。但是,不去试试,那就永远不行。”
说着说着,十八岁的青霓就愤愤不平起来:“百姓很好满足,朝廷却半点不作为,百姓要走的路坑坑洼洼,八百年不见修一回,皇帝要走的驰道,年年翻修,明明八百年都不见走一回!算了,他们不修,我们自己修,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说是不是,岳统制?”
“……”
“岳统制?”
“确是这样……”
岳飞说不出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感觉。
他也是农家子,年轻时种地为生,田地和岳家无关,他是去给人做庄客。便是小官人们口中,累死累活一整年,所耕粮食不属于自己的那种人。
如果真的可以做到那样一个世界,百姓能自给自足,人人都有地,人人都有衣,他……他也想为此献上一份力。
“某在家中行五,小官人若是不介意,唤某一声五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