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入教洗礼仪式在此次义葬之后的某一天,和之前申请入教的教徒一起接受主教询问:你是否诚心入教,是否愿意侍奉圣父圣母圣子圣灵等语,然后洒圣水,主教摸额头。仪式十分简单,倒也庄重神圣,我拿眼瞟见南怀仁在一队修士中,颇有鹤立鸡群之感,目光偶然相对,他忽地向我眨了一下眼睛,抑或是我的错觉?我迅速低头,眼观鼻鼻观口:说实话,若不是迫于生计无奈,我对宗教这个事本无交集也无研究,在我看来天主教基督教犹太教都是一个教,叫做“西方教”,再者,经历了黑暗中世纪之后,西方文艺复兴,科技迅猛发展,欧洲人借着“传教”名义发现新大陆,继而开疆拓土殖民,给全世界带去他们所谓的文明对原住民却是深重的灾难。因此,这个教也好那个教也罢,无非是统治者的工具而已。我内心既然如此认定,对待主教询问也是口不应心,日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也与我此番认识有关,汤若望自是有所察觉,也就谈不上信任和亲厚,此是后话。
接下来日子琐碎平淡,通过课业学习,对早期天主教在中原的传播也有了一定的认识,原来,此教入中国过程的确曲折多变,几度因朝代更迭而中断,16世纪,以利玛窦为首的耶稣会士再度将天主教传入中国(此处教堂也是利玛窦所建)。1645年9月12日罗马教廷传信部就有关中国人的信仰问题发出部令:绝对禁止进入城隍庙拜祭城隍、绝对禁止进入孔庙拜祭孔子、绝对禁止进入祠堂拜祭祖先、绝对禁止为先人设祭坛、立牌位,更不可以祈祷、供祭先人,这与大多数国人的礼仪相违背,因此此时段教众离散,信教者寡,佛教儒教道教仍是社会的主流,地位不可撼动,天主教眼下并非书中记载教徒15余万,似有吹嘘之嫌,汤若望在明清两朝为官,兴修历法,夜观天文,传播西方科技,对当局掌权者点头哈腰,无非是一条宗旨:苦苦寻求传教之法以传播天主教义。若望的取名也来自圣经中的“金口若望”,取其善辩(变?)之意。
此种形势下,我急盼回归自己的时代,更多对钟老思念起来,其实对钟老,我的感情是复杂的,她是一个若即若离古怪的老太太,高兴的时候和你叽叽呱呱说个不停,大多数时候沉默寡言脸色阴沉,好像欠了她一屁股债似的。小时候,我经常三餐不济,去实验室找她,一头乱发下,对我的打扰瞪大双眼,几乎恨不得活剥了人,慢慢的,记不清什么时候了,我开始学会在小院子自己栽种,自己做饭,自我料理,甚至有“富裕”的情况下给晚归的钟老留点吃的,以期待她少得可怜的“赞许”。
总之,我是长期处于“自生自灭”的野孩子,说自己“野”,却又自卑、懦弱、离群,钟老每月会留少量零花钱给我,我也学会像苏东坡一样将这些钱分类处理,吃用开销规划好,钟老的家里藏书极丰,倒是排遣了我大量空虚寂寞时间,用钟老话说我有“博学读书基因”,学习对我倒不是难事,13岁便进入少年班,高考的时候我想考一个这世界上钟老巫婆找不到的地方找不到的专业离开她的鬼实验室远远地,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她。结果惊讶地发现录取的地方就是科学院附属大学物理专业(钟老当年就读),我瞬间明白了她利用自己学术地位的操纵,后来的事情很简单,我本硕博连读,毕业后顺理成章成了她的助理。
这个老巫婆养我就像养一只小白鼠!所有我的一切都要操弄在她手心,当她说时光机需要我的亲身实践后,我丝毫不惊讶她的安排,她要把我送到某个时空的角落也许从某种角度正好遂了她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
可是到了顺治年间后,我对她的思念慢慢清晰起来,我开始回忆和她在一起的那些少量时光,想起她对我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甚至想回到她身边痛痛快快哭一场......因为就眼下而言,在钟老那边所谓的那些苦算什么苦呢?我已经习惯了现代科技的成果,手机、网络、汽车、电影甚至女人的胸罩卫生巾,这些熟视无睹包罗周边的事务,到如今都成了奢望,我还需要仰人鼻息祈求施舍方能活命,就算之前读了一些书,放到这样一个时空不对称的时代,身上连根卖身稻草也没有,写个文字别人也看不懂(谁懂你的简体字呀),以前闲极无聊看过一些网络穿越文,是谁说的穿越者未卜先知人生宛如开挂的,理论和实践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