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书房的书最遗憾不能外借,与我而言这些都是古籍善本,如果书籍本身是这个顺治年代的古籍善本,那就更为难得。此处每一本书与我而言都深具意义,比如:哪怕是曾经看过的“论语”“中庸”“大学”“资治通鉴”,在这里版本却是满汉文双版的,非常值得从头到尾逐字再通读一遍,还有诸多的法帖字画,俱是珍品,让人啧啧赞叹称奇,因此我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每次晚饭一结束,就早早候在此处等太监开门(人家也要用膳啊!),然后一直到看门的公公三催四请方离开,好几次看得眼睛实在睁不开了,公公也是哈欠连天了,我才不好意思地放下手中书籍,并感慨:“时间怎的过得那样快呢?”恨不得吃喝拉撒睡都在上书房才好。
顺治皇帝倒也是一个爱读书之人,上书房有一张他的专用书桌,经常遇到他在那里认真读书。
而我,上次领教过他的“皇恩浩荡”之后,能避则避,实在避不开,大礼跪拜完就缩在一个小角落,尽可能不去招惹这个喜怒无常的“祖宗”。也许他偶尔目光瞟见我的样子太过可怜,有次他实在忍不住道:“你,过来”
我没反应过来。
“说的就是你”他冲我招招手。我硬着头皮过去。
“你莫要见到朕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福临道:“上次是朕错了。”
啥?莫不是我听错了?
“你既是玛法奏请母后过来看书的,这些书你都是看得的”,小皇帝再次诚恳说道。
嗯嗯,能得到你的同意,真是太好了。
“吴良辅,下面铺张小茶几,让南姐姐同我一处看吧!”
这真是天大的恩赏,可是小的宁可在角落里更自由自在一些。
“南姐姐,你看什么书呢?”
又是这个问题,我真是不敢回答了,不会又掌嘴吧。
“南姐姐……”
“哎呀你屁话真的太多了”,完了,怎么说出来了!!我瞪眼。
福临也愣了,隔了一下哈哈大笑:“南姐姐确实是性情中人,朕不怪你。”
我也挺不好意思挠挠头笑了。
与顺治慢慢熟络起来,特别是满文的识别,他于我而言就是老师,上书房有很多满文书籍,有他在的时候,就是一个纯天然翻译。
渐渐的,他也偶尔在我面前吐吐槽。
“今日我又在那帮老臣跟前坐半日,叽叽喳喳吵得我头疼。”
“母后每隔几日除了功课,还要查我骑射,你知道吗?我最烦这个了。”
“范文程大人今天进呈我他写的一首新诗,这也要来显摆显摆,真有意思。”
“朝鲜王死了,他们遣工部尚书管侍郎郭科、礼部侍郎祁彻白前往朝鲜祭李悰,我这边赐他个什么谥号好呢?”
“有消息说英吉利这个国家共和了,南姐姐,什么叫共和呀。”
这个十二岁的孩子,时而老气横秋,时而天真烂漫,时而暴躁发急。他的问题太多了简直就是十万个为什么,有时候也仅仅是喃喃自语的倾诉,这个时候就觉得他挺孤独无聊的。但皇帝就是皇帝,伴君如伴虎,以上种种多数时候我还是以沉默的微笑回应他,特别是尚未亲政的他发表一些政见的时候,我还是慎之又慎地保持沉默。
安全完整离开才是王道,我心中默念。
那日他突然愣愣对我说:“南姐姐,男女之间那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扑!我一口茶水喷出来。
“母后给我定亲了,是亲上加亲,我的表姐,那个女孩我见过,一点也不喜欢,也没有你好看。”
是了,福临14岁就亲政大婚了,前后两任皇后,最喜欢的还是那个从他弟弟手里抢来的董鄂妃。
这是一个情种皇帝,可惜在位时间太短,最后究竟得天花而亡还是上五台山了,日后希望怀仁任职时关注一下,给我一个解答。
他如今问一个修女人伦方面的问题,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呢?
“这个,这个民女也不是很明白”。
“哼!你还瞒我,有人说你和玛法那里的一个修士关系不一般,据说人家还为你要死要活的,那个修士是不是我见过?”
皇帝陛下,您还真是八卦啊!
“你们两个真想在一起的话,朕给你们赐婚如何?”
皇帝陛下,我谢谢你并且恳求你不要捣乱好吗?!
也许看出了我的神色不定,像是故意戏弄一般:“南姐姐,你大婚后准备生几个孩子?”
今日这书是看不下去了,我起身就走,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
“南姐姐……”
顺治今日拿我取笑乐开了花,几个孩子?哼,仗着自己是皇帝就可以胡说八道了吗?你问问自己吧,要生十几个来,简直就是个“播种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