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也跟了出来。
第二日一早,关绪清在乾清宫接见了载漪,载漪在来的路上就认真琢磨了一番庭前奏对的言语,见了皇上堂堂堂堂,分成军政、民政、救灾赈荒三层意思、详述各地所见的情形,自己处置的办法,以及远打算近安排,滔滔不绝,足足说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又说:“皇上的宽政是当今治天下最合乎民情的方略。各地的百姓一片称颂之声,有的百姓还刻了颂圣碑,修了颂圣祠。只是各地情形不同,有的地方办得好,有的地方办得不好。办得好的,上下一体感念皇恩;办得不好的,百姓也只是对地方官心存腹诽,依奴才之见,做父母官不能将圣恩雨露遍泽草野,是他们尽责不当的缘故,应该经常派大员们时时巡弋及时处置,就不会酿成大乱。”说到这里,载漪直了一下身子,偷眼瞧了皇上一下,见皇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你这次出去,长了阅历,见了世面,体察了民情,也不枉了朕的一片苦心,”关绪清的语气很温和,继续对载漪说道:“上来的奏折条陈不但没有空话,看问题也比较准确,朕心里很是欢喜,朕派出去的几个钦差也算有点儿能力,却总比不上你高屋建瓴总览全局,这就是大将风范,多多勤勉治事,别像宗人府的那些贝子贝勒们,一天到晚没个正行,只靠着朝廷的救济终老一生,朕看着他们就来气。”
载漪激动得脸通红,起身叩谢皇恩。关绪清虚抬了一下手臂,叫他起来说话,又道:“有人以为由宽入严难,从严变宽容易,其实这里头的困难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得了的。宽严相济其政乃安。这本是浅显易懂的道理。朕还没老呢,放眼朝里还有好多是几辈子留下的老臣,前清那些苛政都是经他们手办的,有的还是靠这个升官发财的;朕登基以来,力主新政,有的人就以为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是有意整治他。还有些人欺侮穷人惯了,一向的作威作福,你要宽他做不来。因为他并不懂政务是怎么回事,以为做官就是‘媚上压下’四个字。他除了欺压人讨好上头换顶子,什么也不会!难为你能体恤朕意,没有依仗‘宗室’的名声在地方作威作福,只留着一颗对朝廷的赤子之心,兢兢业业不避嫌怨把大事办好,这个精神就难得。”
载漪呵腰说道:“奴才这次出去,充分体会到主子施政的一个‘仁’字,由仁而出或忠或恕,或宽厚或严猛皆在中庸。只是因臣愚钝,办差还是有诸多的不力之处,每每想到这儿,都令奴才汗颜。”
“这个话你自己能说出来就是很难得了。”关续清说道:“朕听说你巡视太湖时,你当机立断,杀了十八名连级军官,大大整饬了军纪。但你没有想到吧,那些当兵的终年在太湖巡弋,过冬的柴炭蔬菜都供应不上,军心怎么能稳?朕不是说马后炮的话,也不是想做老好人,那件事你实在是做的有些过了,但你整饬军纪没错,错就错在问题出来了你只知道堵不知道治。”
“主子。”载漪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道:“廷谕里说要用奴才去新疆犒劳戍边军兵,不知道打算让奴才什么时候去呢?”
关续清笑道:“这个不用忙,朕后来又想了想,新疆地处遥远,要你这个堂堂的端王爷走一趟也确实苦了你了,还是打算让你去南省一带办差,查查各地的钱粮亏空,这事如今闹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有好多人都说朕明着是查钱粮,其实是要肃政。朕为什么要用你?如今太平盛世,文人好找,武将难求,儒将就更难得了。你有城府,在官场上也有人脉,出去多加历练历练,把下面的声音给朕多多收集上来就成。”
载漪听这旨意,真是喜出望外,大声说道:“奴才自幼读《圣武记》最佩服康熙爷跟前的名将周培公。常常暗叹我满洲子弟没有这样的全才。皇上若肯如此栽培,是奴才终生之幸。奴才还年轻,以后必定为主子多多解忧。”
关续清默默点头,说道:“你这话,朕也一直在等着有个满洲子弟说的,终于让你说出来了!珍妃的兄弟志均朕看着也还可以,已经下诏命让他去扬州接你的差。他本是满洲副都统,这次让他在文事上试试看,你呢,既然话说至这份儿上,朕就当然要也很看重你,几天之内就有恩旨,你先回家修养两天,好好琢磨一下南省的差事,朕与帝国绝不亏负你的。别人都说朕登基以来对满人尤其是宗室反而疏远了,殊不知近的远不了,不管是满汉,只要有能力办好差事,朕都会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