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云的府上有能人儿,于是就仿照溥辉的笔迹写了那张“调兵手谕”。调兵的信写好了,派谁去送呢?哥儿几个一商量,得利用这机会把郭通也栽进去。郭通犯了圣怒,被从侍卫中押出来了,这小子对皇子们办的那违法犯禁的事知道得大多,万一什么时候全部抖了出来,那麻烦就大了。这回皇上在一怒之下,把郭通从警卫中开除下来,这小子不服气,他要是把皇子们的丑事都露了底那可不得了。好在郭通刚刚出事,彭志那里还不知道、以郭通的名义派人去送“调兵手谕”,一有溥辉的签字,二是皇上警卫领班派人送的,彭志就不得不信、不能不来。这样做,一箭双雕。既除了溥贤和溥辉两派,又除了郭通这个心腹大患。于是便发生了前边的那一档子事。
可是,溥云他们在利令智昏之中,虽然机关算尽,却犯了一个大错,就是错把溥辉一派和郭通拉到了一块儿。谁不知道他们是水火不相容的两派人呢?谁不知道郭通是溥贤的奶哥呢?老四为了争权夺位,可以六亲不认,拿自己的奶哥当牺牲品吗?关续清一生精明能是好欺好哄的吗?刚才他们闯宫见驾,异口同声地证明那个“调兵手谕”确实是溥辉的笔迹。关续清将信将疑,相信,是因为人证、物证俱在;怀疑呢,是皇上知道老八决不会干这样的事。但事情逼到眼下这份上,他又不能不严词切责。他想让老八说出个究竟来,把这事儿弄清楚,可是此刻,溥云钻了老八莽撞的空子,他假惺惺的上前一步说:“八弟,唉!叫六哥我怎么说你呢,你办事也大鲁莽了。这私自调兵进驻山庄是弑君谋逆的大罪呀。不过,既然干了,你就痛快点儿,向父皇认个罪,六哥我也好在缴旨的时候替你讲个情。你要是不认罪,那,那我可就帮不上忙了。”
哪知这话一出口,溥辉可就忍无可忍了。他厉声说:“六哥,你的慈悲小弟我早就领教过了。今儿个这份情,兄弟我也心领了,可是这笔账我不认。请六哥回奏父皇,这个‘调兵手谕’不是我写的。调彭志的兵进山庄的事,我压根儿就不知道。父皇要是相信了小人的谗言,要杀要剐,听凭老人家的处置。要是人死如灯灭,这件事儿就算完了。假如人死后有灵魂,我一定要化为厉鬼,让那栽赃陷害我的人,全家死光,不得好报!”
溥云被八弟这话说得心惊肉跳,可是他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了笑说:“哎,八弟,你别发火儿嘛,好好想想,是不是昨晚上喝醉了酒,受了什么人的挑唆,才写了那个调兵手谕呢?你的那笔字儿,兄弟们一看都认出来了,叫我又怎么替你说话呢。好了,好了,你静静心,好好想想。来人那,把八爷搀到后面帐篷里去。四哥,皇上有旨,让你监护小福子和老八,请你马上去办吧。”
由于关续清的及时处置,承德避暑山庄里一场可能发生的大乱总算被压了下去。陷害也罢,误会也罢,以后会慢慢查清、查明白的。采取非常手段,及时地制止事态发展恶化。
12月中旬,关续清的銮驾终于返回北京了。内阁副总理大臣熊希龄率领着京城的留守官员们齐集午门之外,跪迎圣驾。关续清坐在汽车里边,透过窗玻璃看着外边整肃的仪仗,跪迎的大臣,不禁心潮澎湃。唉,出去的时候,朕兴致勃勃,扈从官员也都精神抖擞。可是今天回宫,却经历了一场父子相斗。随驾的皇子、皇孙、文武官员们一个个低眉垂目,神情沮丧。连日的旅途劳累和沉重的心事,使这位一向刚强的皇上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王商眼见得午门已到,百官在恭迎圣驾,可是皇上却在汽车里打盹儿,觉得不大好,连忙上前,小心地奏道:“皇上,到了午门了,百官们都在跪迎圣驾呢。万岁爷要是不愿见他们,奴才是不是去传个话?”
关续清忽然睁开了眼睛。哦,对了,此刻朕如果不露面,岂不要引起更大的猜疑。他打起精神,把披风脱下来,从汽车中探出身来。冬天的寒风使他打了个寒战,但他仍然微笑着对百官说:“朕躬安好。这次承德狩猎,诸事都很顺利。你们在京办差都能尽心尽责,朕甚感欣慰。这么冷的天,难得你们在此迎候,都起来吧。”
熊希龄向前走了一步,躬身奏道:“皇上一路风霜,看上去似乎瘦了一点儿,不过龙体康健,精神比出京时还要好得多呢,实在是帝国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