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说到底也是私事,是是非非自有公论,拿到公堂上来辩论,众人难道不觉得有些上不得台面么?公堂之上又如何能如市井街头的长舌妇一般,若只是为了为了争辩而争辩,岂非失了体面?”
全修道人只是就事论事,说得也是合情合理,自打李秘等人进入沙所衙门之后,便弥散着一股*味,范荣宽是因为儿子受了委屈,更是因为对李秘一直以来的成见。
连周瑜也没能像以前那般安之若素,因为被李秘截住了话头,所以也想打压李秘的气焰,借此压制李秘。
而李秘也有些先入为主,见得吴惟忠落难,难免觉得是范荣宽等人想要争功,才构陷吴惟忠,但手段又着实拙劣,应该很容易就揭破了。
于是双方便针锋相对起来,但他们的论点却是越扯越远,最终反倒脱离了这个案子的本身,甚至与先前的目的渐渐都不沾边儿了。
众人都觉着有理,全修道人也算是给了大家一个台阶,若范荣宽等人让步,由着李秘和宋知微去查,这事情也就可以收场了。
可范荣宽却并不作此想,因为他相信周瑜一定有法子压过李秘,别个或许无所谓,但他不行,他范家的名声已经被李秘给污了,又如何能稀里糊涂地带过去!
若今日他选择让步,且不说别的,单说自家儿子与吴白芷的丑事,便会让他抬不起头来!
再者说了,他乃是堂堂三品大员,而全修道人不过是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荒岛野人,他是甚么东西,也敢出面来调停!、
“这是甚么地方?这是堂堂衙署,恁地总有些自以为是的野人,甚么阿猫阿狗都站出来说话,还不给本官滚下去!”
全修道人也是好脾气,只是笑而不语,赵炎阳却脸色大变,甚至能够看到他的鼻头冒出米粒般的汗珠来!
他下意识便去扯了扯范荣宽的衣袖,想提醒一下范荣宽,可范荣宽正在逞威风,而且赵炎阳还打了他儿子一巴掌,范荣宽正在气头上,便朝赵炎阳没好气地大声道:“有话说话,你扯我作甚,又不是甚么见不得光的!”
赵炎阳也是出于好意,范荣宽却是不领情,赵炎阳只能轻哼一声,躲到一旁看热闹罢了。
然而周瑜却紧紧盯着全修道人,仿佛在努力搜索记忆一般,过得片刻,才皱起眉头来,似乎想起些甚么,而后眉头舒展开来,朝范荣宽说道。
“范大人,这位可不是甚么阿猫阿狗,而是大明朝的锦衣卫名色指挥史世用史大人。”
周瑜此言一出,全场皆惊,范荣宽也是一脸难以置信,扭头看向赵炎阳,而赵炎阳的表情神色,也给了他答案!
周瑜走上前来,朝全修道人说道:“不知某可说错?”
全修道人也是微微一笑,朝周瑜道:“李秘说你是个有着大秘密之人,如今看来,你知道的果是不少。”
周瑜也呵呵一笑,回敬道:“要认真计较起来,史指挥知道的才真叫多,十数年来游走钻营于海上,对倭寇知根知底,朝鲜王都要与你称兄道弟,史指挥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啊……”
周瑜虽然说得轻巧,但李秘却是内心震撼!
因为李秘能够从赵炎阳的表现之中,看出全修道人有着不俗的身份,却如何都没想到他竟然会是锦衣卫指挥!
虽然李秘不知道这个名色指挥到底是甚么官职,但能够让赵炎阳这个锦衣卫千户如此忌惮,又如周瑜所言,能够与朝鲜王称兄道弟,这史世用的能耐也就可想而知了!
周瑜见得史世用笑而不语,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某尝听过一首诗,曰:秋水精神冰玉骨,琅珰巾佩似人清。临机应变俱长策,度内能容万甲兵。此时看来,史指挥果真是名不虚传了。”
史世用在史书上记载寥寥,履历不详,但在万历年间的援朝抗倭战争中,却是锦衣卫指挥使,他乃是万历年最神秘也是最出色的大间谍,潜入日本搜集情报,又与朝鲜方面联络紧密。
万历年的宦官和文武都在争权夺利,锦衣卫还在鱼肉百姓欺压官民,唯独史世用,真正践行了锦衣卫早已被忘却了好几十年的职责,那便是刺探军情!
名色指挥仿佛专属于史世用一般,这个官职仿佛专门为他所设,他仿佛就只是为了打赢这场战争才出现的,大战之前籍籍无名,胜利之后又不见经传,也是堪称传奇了。
当然了,李秘对此一无所知,眼下还以为名色指挥便是锦衣卫指挥使,是锦衣卫老头子,难怪镇得住这些人!
史世用闻言,也是笑道:“老夫也不过是个四处闲逛的野人罢了,哪里比得周瑜大都督,坐镇中枢挥斥方遒,不过周大都督果真是个奇人,倒是让老夫非常的感兴趣。”
周瑜呵呵一笑,半开玩笑道:“这么说来,某是让史指挥盯上了?我该庆幸还是高兴?”
史世用看着周瑜,平淡地说道:“你该感到害怕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