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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微也苦笑一声,朝李秘道:“贤弟你在苏州府多久了?”
李秘也不知道宋知微为何如此发问,但仍旧朝宋知微道:“宋兄这是明知故问,你是想说我不了解余水莲的为人?那些街坊邻居可都是有口皆碑,这些可都是你们亲笔写在卷宗上的……”
宋知微却摇了摇头,朝李秘道:“我并未说你不了解余水莲,而是你并不了解温老三……”
“温老三?”
“正是!”
“这温老三家中原先是书香门第,到了祖父那一代便破落了,他父亲没读书,他也没读书,便衰败凋零。”
“他父亲死前,花了一些钱,买了个女孩儿给温老三当童养媳,便是这余水莲。”
“温老三将余水莲一手养大,却看顾得极其严格,便是与男儿多说一句话,温老三都不会给她老脸色看。”
“他确实不打不骂,但余水莲不敢违逆他,并非因为余水莲温婉驯服,而是惊惮于他的淫威!”
“愚兄说这温老三脑子不正常,不是说他悲伤过度,而是他脑子真的不太正常,他时常怀疑余水莲在外头偷人,却又拿不出证据来,整日里臆断妄想,余水莲根本就是他的禁脔!”
“你知道此人的丑恶面目之后,还想继续查下去么?”
李秘听完也是为之愕然,温老三的悲痛是真实无伪装的,因为他真的心疼余水莲,但他的丑恶扭曲心理,却是李秘不知道的,但同样也是真的,只是没在李秘面前表现出来罢了。
虽然宋知微不知道这个名词,但李秘听完这一切,却还是涌上心头,那便是冷暴力!
温老三虽然没有打骂,但却有冷暴力,又是控制狂,如果真如宋知微所言,那么余水莲自尽,也并不是那么诡异奇怪了。
然而李秘却仍旧是想不通,他朝宋知微道:“既然温老三是这么个人,余水莲也忍耐了这么多年,为何偏偏选择这个时候自尽?这里头到底还是有个应激点的吧?”
“应激点?”宋知微对这个新鲜名词也有些疑惑,李秘便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说,总归有个原因,使得余水莲毅然决然地做出最后的选择,这个原因到底是甚么,必须要弄清楚,清楚之后,整个案子也就清清白白,再无疑问了。”
“所以,请宋兄再忍让我一夜,让我弄清楚这个原因,否则我是不会罢手的!”
李秘如此一说,宋知微也是摇头苦笑,朝他说道:“好吧,本官就陪你走一趟,也好让你死心,教你也知晓,这苏州府可不只有你李秘会查案!”
宋知微如此一说,李秘也是难为情,朝宋知微道:“宋兄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知微也知道自己揶揄得过分了些,当即也不再提起,而是朝李秘道:“我知道,咱也不多说,我这就带你去寻人。”
如此说着,宋知微便带李秘离开了理刑馆,走到了街上,才发现街上以及弥散着极其浓郁的年关氛围。
那夜市上花灯如昼,大红色充斥着视野,到此都是买卖年货的,一些个草头班子也开始在预热,街头热闹非凡,河道上的画舫也是传来歌乐之声,仿佛水都是粉红色的,河风吹来的都是胭脂味。
李秘也不看这些,他之所以留在签押房,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对过年的抗拒。
他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虽然在这里已经出现了他在乎的人,需要去守护的人,需要去维持的关系,朋友,兄弟或者好友,但他终究是少了些归属感的。
所以他不愿意参与过年的活动,因为这会让他想念后世的日子,会让他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个外人,像个人间游魂一般格格不入。
宋知微见得李秘脸色不对,直以为他还在思考案子,也就不再谈及街上的繁华,而是朝李秘道。
“这余水莲也没甚么朋友,毕竟温老三看管极严,与她交厚的闺中女友名唤魏楚娘,据说是来寻亲的,住在城西红鸦巷……”
“红鸦巷?”李秘总觉着这地方有些耳熟,但一时半刻又想不起来,直到他看到了宋知微脸上别有深意的笑容,他才恍然想起,这红鸦巷可不是姑苏城里有数的烟花柳巷之一么!
这红鸦巷里并无高大青楼,里头多半都是暗窑子,也就是那些生计无依的孤寡女子出卖皮肉的红灯区。
这也就难怪温老三会大发雷霆了,他本就控制着余水莲,生怕别的男人将余水莲给抢了去,这余水莲竟然还跟一个住在红鸦巷的女人成了闺中密友!
这红鸦巷是甚么地方!魏楚娘敢住在红鸦巷,又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余水莲与这样一个女人往来,也就难怪温老三不放心了!但凡良家女子,谁见了这样的女人,不得躲得远远的?
宋知微以为自己解决了李秘的迷惑,殊不知他越是提供细节,李秘便越是觉着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