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根要扎紧袋口的绳子?
周世显点开十里之外的每一面红色小旗,细细看去。
等在道路中间的那面旗子,有两百人,主官叫卢九德。
等在道路东侧的,有六百人,主官叫尹松。
等在道路西侧的,有一千二百人,主官叫马化豹。
卢九德是认得的,是凤阳镇守太监。
马化豹也认得,是刘泽清手下的四大总兵之一,以凶恶和喜吃人肉出名。
尹松不认得,从所统带的兵力来看,多半是马化豹手下的一名副将或者参将。
方圆二十里之内,没有那个其实应该被称为“总督漕运兼提督军务巡抚凤阳等处兼管河道”的淮抚路振飞的影子。
他迎驾,迎到哪里去了?
“刘参将,”周世显缓缓说道,“这一路往南,地方上也不大宁靖吧?”
“都安宁的很,咱们淮安城周围绝无匪患,请驸马爷放一百个心。”
“你一个三品的参将,多大的前程,就敢给本驸马打保票?”周世显忽然变了脸,冷冷地抢白道,“有备无患的道理,懂不懂?”
刘黑虎被这一呛,脸色发白,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尴尬着不知该如何回话。
“停下!”周世显大喝一声,“分队着甲!”
进入四月,又是向南走,天气渐热,除了夜不收之外,官兵都只穿了明甲,现在驸马这么一喊,锦衣卫和火枪手便按左中右的顺序,依次把棉甲取出来套在了身上,庄彦超尤为细心,专门给红叶也套上了一件。
这支队伍,是随着驸马两千里风吹浪打过来的,人人都知道,这一声着甲的命令,所意味的绝不仅仅是穿上盔甲。
果然,驸马的脾气似乎还没有发完。
“哼!”他冷哼了一声,“火枪手,装弹!”
火枪手们立刻开始装药填弹,但眼睛已经不自觉的盯上了抚标的前哨。
“驸马爷,”刘黑虎到底忍不住了,“卑职不曾敢得罪于您,您这是……”
“你别多心,咱们能有什么过节?”驸马爷温言抚慰道,“我这是有备无患罢了。”
有备无患吗?行吧,刘黑虎扭过头去,不再说什么了。
“燃火绳!”驸马爷厉声喊道,“开拔!”
刘黑虎的心中一阵抽紧,听着身后一片火镰打火之声,然后便是细微的火绳燃烧的滋滋之声,虽然咬着牙不回头,但想装作听不见,却也做不到。
与他一同前来的抚标骑兵,却不能人人都像他一样镇定,不免面露惊惶之色,不知道这个驸马爷在身后要做什么。
夜不收们都是老油条,早就悄悄跟他们拉开了一点儿距离,但却又若有若无的夹护在两侧。
但不管惊惶不惊惶,驸马爷已经说了开拔,负责带路的抚标骑兵们当然要走在前面,而刘黑虎则咬紧牙关,走在驸马爷的马头侧前。
难熬的寂静,让人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点,前面的人固然害怕,连后面的火枪手们都怕自己一个搂不住火,意外响了枪。
“刘黑虎!”驸马忽然大喝一声,“你的脚上为什么有血!”
浓眉大眼的刘黑虎反手拔刀,回身便是一刀,誓要劈死这个缠人的驸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