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屈就。”卢照辞赶紧出言说道。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卢照辞想来,这个岑文本应该是答应了。哪里知道岑文本却摇了摇头。
“怎么,先生嫌官位太小?”卢照辞心中一阵冷笑。这临汾郡王府的长史乃是从三品的职位,也是身着朱紫,在大唐中,也不过数十人才有如此地位的。岂能以小来论之。看来这个岑文本是真的不愿意为自己效力了。
“殿下太过着急了,文本尚有下情禀报。”岑文本不慌不忙的说道。
“先生请讲。”卢照辞淡淡的说道。
“刚才臣说殿下需要时间,而今上也需要时间的问题。”岑文本出言道:“但是若是等到殿下布局完毕,恐怕也不能达成殿下所预期的效果。”
“不错。”卢照辞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就要剑走偏锋,让今上没有时间,让殿下却有足够的时间布局。让今上对如今的局势失去控制,让殿下能够控制眼下的局势,这才是真正的制胜之道。”岑文本双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不错,既然先生也是这么看的,那就得需要先生随时指点了。”卢照辞此刻也迷糊了。这个岑文本是怎么回事,既然已经帮忙答应为自己效力,但是为何又不愿意就任郡王府长史的职位呢?
“这就对了。”岑文本站起身来,拱手道:“王爷若是想成功,就不能让文本呆在殿下身边,因为全局的关键之处,并不在王爷身上,也不在秦王身上,更不在陛下和太子身上。”
“那是在何人身上?”卢照辞惊讶的问道。
“齐王。”岑文本毫无犹豫的说道:“这局棋的突破点就在齐王身上。嘿嘿,这天下至尊的位置人人都想,但是却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而如今能有这个机会的,除了殿下之外,也只有那四个人了。太子不用了,秦王正在为那个位置而努力,殿下难道认为那生性渔色的期望不想那个位置吗?不,不是不想,而是没有机会而已。所以他投入了太子殿下,与太子殿下联合起来,对抗秦王。太子性情敦厚仁慈,不但不是秦王的对手,就是残忍的齐王,他也是对付不了的。只要秦王失去了夺取太子之位的机会,那么太子就会面对齐王的背后一剑。齐王他也是需要太子之位的。殿下只要鼓动齐王,对秦王发起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打的秦王是无可奈何,忍无可忍的时候,秦王必然愤然一击,那个时候,只要殿下谋划得当,就是殿下您的机会来了。到时候坐收渔翁之利,辅佐一个傀儡登台,从容布置,就能实现您的理想了。”
卢照辞听的心旌摇动,双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目光。岑文本的话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彻底的将卢照辞给惊醒了。不错,正是这样,历史上的李世民发起玄武门之变,确实是这样的,被李元吉逼的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会逼的对方奋起反抗,发动了玄武门之变,不过千余人的力量,就改变了大唐的局势。
“先生真是如同诸葛再世,照辞佩服。”卢照辞站起身来,朝岑文本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一礼才是卢照辞自从来到这个世间来,最为真诚之礼。这人的智慧能到这一点的,已经不能以正常人来称呼了,可以说是个“妖人”。当年一代文豪鲁迅说诸葛亮多智近似妖,眼前的这个岑文本恐怕也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这下,殿下就不会要杀文本全家了吧!”岑文本哈哈大笑道:“殿下以礼为先,示之以诚,宽结人心,但是却又不失果断,这才是民主的条件,更为重要的是,殿下所谋甚远,谋常人不敢谋之事。文本大胆猜测,不出三年,这天下必为殿下所有。”
“为何,文本有此一言。”卢照辞这个时候心情大好,好像忘记了岑文本不愿意屈就临汾郡王府长史一职。
“殿下当初的一招棋下的很妙。”岑文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甚至到如今,臣都在怀疑,当初殿下下这招棋的时候,是不是知道今日的局面了。”
“什么棋?”卢照辞好笑道:“文本,你聪明机智,非常人能所及,孤在这方面可是甘拜下风,你莫要卖关子了,且说说看。”
“殿下之智是不能与臣想必,因为臣走的是阴谋,但是殿下所行的却是至正至大之道,见效缓慢而已,一旦生效,就是气吞宇内,非常人能够与之比拟的。”岑文本正容道:“臣之所以能想出这点浅陋的主意,主要还是因为殿下已经布下了一副好的局面,所以臣才会如此从容,所以臣才会愿意为殿下谋划。”这明君选名臣,但是臣亦择君。尤其是在乱世之中,更是如此。否则选择了一个无能之主,不但不能使的自己才能得到发挥,理想得以实现,更还要赔上自家的性命。岑文本乃是顶级谋士,不但要帮助自己的主上谋他人,更是要谋自己。卢照辞看似地位最为尴尬,实力也是最小的,但是岑文本是何等人物,锦上添花的事情他是不会干的,干的都是雪中送炭的活,当然,送了炭你要烧的起来,烧不起来,他也是不会干的。眼下李阀内部汹涌澎湃,他一个外人若是加入任何一方,都会成为对方攻击的靶子。所以他是不会加入李建成和李世民任何一方的。更或者这两人之中,部下英才不少,岑文本进入其中,也是被人排挤的对象,而卢照辞却是不同,不但早早谋划,更为重要的是,他的手上有兵,想象看,三十名弟子,对他忠心耿耿,还有许多将领都与他藕断丝连,这才是最重要的。两三年之后,无论朝野还是军中,到处都是卢照辞的势力,又有何人能与之对抗。而卢照辞此刻比别人更为需要自己的到来,一旦成功,自己的投资效果立马立竿见影。
“那为什么文本不愿屈就王府长史呢?”卢照辞疑问道。
“臣在暗处,比在明处更为妥当。若是可以的话,臣想借一千金。”岑文本恭敬的说道。
“一千金?这个没问题,孤马上让人给你准备。长安居之不易,一千金太少,三千金如何?”卢照辞神情一愣,没想到这个时候,岑文本居然找自己借钱。但是也仅仅是为之一愣,并没有问什么。
岑文本见状,心中默默一热。虽然他乃是智谋之士,也知道卢照辞渴望得到自己这个谋主,而卢照辞也确实是一个明主,但是一见卢照辞如此信任自己,连着一千金的去向都没有问,直接给了三千金。这卢氏虽然乃是天下名门之一,但是三千金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卢照辞说给就给,这是对自己有多大的信任啊!
“听说当今官位的任免大多都是在裴寂身上,臣想走他的门路,去齐王府做个幕僚。”卢照辞不问,但是并不是说他岑文本不说。
“齐王?”卢照辞略一丝沉思,猛的站起来,望着岑文本,双眼一红,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朝弯腰九十度,恭恭敬敬一拜,道:“先生,如此对待照辞,照辞无以为报,请先生受照辞一拜。”
“王上以国士待臣,臣当以性命回报。”岑文本朝卢照辞拜了下来。这才是真正的君臣之礼。这也是表明着岑文本正式加入了卢照辞的麾下。
“先生,请坐。”卢照辞将岑文本扶了起来,指着对面说道。
岑文本说了一个谢字,也不客气,就端坐在卢照辞对面,说道:“王上和今上都在比拼时间,但是对方却是占据了大义。王上要想取胜,唯有出奇兵,让今上对局势失去了控制。”
“还请先生指教。”卢照辞恭恭敬敬的的说道。
“王上可记得当初五日下五城之事?这就是王上取胜的关键之道。”岑文本面色冷峻,双目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周身气势暴涨,言语之间,仿佛江山在手,只听岑文本接着说道:“因为王上为今上早就了一个可以与今上相对抗的人,今上之所以铲除了义宁天子、刘文静、李密等人,到如今还想除掉王上,就是为了自己的统治,他不想有人威胁到他的统治。在王上五日破五城之后,他不得不对王上大加赏赐,赐为王爵,以显示自己的风范,挽救自己的名声,在此同时,又封秦王为天策上将,以与王上抗衡。却不知道,这个天策上将府宛若一个小朝廷一样,从三品朱紫到九品浅青,样样不缺。秦王实力大增,必然会对太子甚至今上产生冲击。如今眼下大唐还有王世充、窦建德,还有江南的萧铣没有解决,秦王的实力必然还要为之增长。东宫和秦王的斗争毕竟明显化。但是这一切还是不够的。因为王上已经不能再等了。所以要想办法,使他们的斗争尽快的进入尾声,随时对秦王府发起进攻。这就涉及到其中最关键的人物,那就是齐王李元吉,只要让此人拾掇着太子对秦王发起进攻,才能使得今上对大局失去了控制,才能使王上得到机会。”
“齐王残暴不仁,对属下多是或打或骂。先生去辅佐他,这万一?”卢照辞脸上露出一丝迟疑来。他丝毫不怀疑岑文本的能力,在历史上,他就玩了个无间道,差点使得李恪登上了帝王宝座。
“齐王有野心,所以臣的安危不必担心。”岑文本小心翼翼的望了卢照辞一眼,道:“只是臣以后会王上不敬,还请王上莫要见怪。”
“不敬?哈哈,先生太小瞧孤了。”卢照辞神情一愣,忽然哈哈大笑道:“先生放心,孤日后会给先生创造各种机会,让先生有机会来参我。”
“多谢王上。”岑文本平静的脸孔上顿时也露出一丝笑容。与聪明的明君合作起来,就是舒服。看看,不过随口一个提示,就能明白话语之间的意思。这让岑文本对未来更是充满着信心了。
“既然如此,孤就让人取三千金与先生,孤在府中等候先生的消息。”卢照辞朝岑文本拱了拱手道。
“王上,此事关系重大,王上切不可告诉他人,就是四将军也是一样。”岑文本沉凝了片刻,方拱手道:“无论是今上或者是东宫,或者是秦王府内,智谋之士无数,还是小心为妙,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照辞知道了。先生,请。”卢照辞朝岑文本说道:“照辞还望先生多多保重身体,若是万一事情不利,照辞也能想办法使先生脱生,想来李元吉也奈何不得孤。”
“臣知道了。”岑文本朝卢照辞拱了拱手,顿时下了楼梯。很快就听见楼下一阵响动,接着就见一队士兵护着几辆马车远远而去。
“大兄,他怎么就走了?”楼梯上一阵爆响,就见卢照英闯了进来,豹眼圆睁,不满的说道。
“四郎,准备三千金,给先生送去。”卢照辞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三千金?”卢照英双眼圆睁,那身后的尉迟恭双眼更是睁的老大,没见过卢照辞一出手就是三千金的。就算得到柴氏的巨额宝藏,但是也不能这么用不是。
“不错,三千金。”卢照辞淡淡的说道:“先生虽然不为我所用,但是孤也要千金买马骨,吸引更多的人才来为我所用。这三千金就是用来买千里马的。”
“买千里马?一匹千里马也没有三千金这么贵吧!”卢照英不满的说道:“更何况,还给一个不为自己所用的人,大兄,是不是太过浪费了。”
“臣曾经听说以前有个黄金台的,也是用来招揽贤士的,还有千金买马骨之说,千金既然只能买头死马,想来这千里马是要三千金了。”尉迟恭摸了摸脑袋说道:“这三千金看来还是少了。若是殿下能筑一个黄金台,就好了。”
“你这个大老黑,真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家伙。”卢照英狠狠的瞪了一眼尉迟恭,口中露出一丝冷笑道。
“哼,我大老黑是一个大字都不识的家伙,但是也知道王上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尉迟恭不屑的说道。
“好的,小弟这就去。”卢照英被尉迟恭说的神情一愣,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冷哼哼的说道:“这个岑文本,不但不帮助我大兄,还讹了我大兄三千金,回头看见他,我必揍的他满头开花不可。”说着就骂骂咧咧的下了楼,却是赶到长安去,命人去取了三千金,好送给岑文本。毕竟,这么大数额的金子,是不能在长安城内交给岑文本的。
“先生,这个天下,除掉我卢照辞,恐怕再也没有人敢用你这样的人了。因为谁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属于何方人物。”卢照辞站在窗口,望着远处缓缓而行的一队人马,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相信岑文本是个聪明之人,肯定会做出自己的选择的。而自己有了岑文本,一方面不但可以摆脱依靠崔仁师的窘困,更为重要的是,依照岑文本的本领,想必他所说的情况很快就要来临了。那自己是不是也要行动起来了呢?
“来人。”卢照辞忽然拍了拍手,就见楼梯之下来了一个英武年轻人。
“去告诉卢青云,让他监视那三千金的去向。”卢照辞淡淡的说道。那名年轻人闻言不敢怠慢,赶紧记了下来,然后朝长安飞奔而去。
“王上为何不将那个叫岑文本的捉起来,然后慢慢的折磨他,看他还不为王上效命。”尉迟恭闻言不由的瓮声瓮气的说道。
卢照辞闻言一笑,道:“若是文人都这样好对付就好了。敬德,记住,有的时候文人比我们武将更为可怕。我们是用硬刀子杀人,杀人见血,但是他们往常是用看不见的刀子在杀人,这种杀人,我们是看不见的。我们杀人或许付出一定的代价,但是有些文人杀人根本不用动手,不过几句话就可以了,这就是文人的可怕之处。岑文本乃是世之高人,他若是想杀人,不过随便一个小小的计策就行了。这种人,若不能心甘情愿的为自己所用,那就会反被他所伤。孤不能冒这个险,所以就放他离去了,送他三千金,也算是有个香火之情。”
“哦,臣明白了。”尉迟恭低着脑袋说道。
“你不喜读书那是不行的。过些日子,你到终南山下的书院中去,去做个学生吧!”卢照辞笑哈哈的说道:“也免得有人说你大字不识一个。传出去让人笑话。”
“这个,这个,臣遵命就是了。”尉迟恭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但是一想到卢照英刚才的话来,咬了咬牙,应了下来。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这就回长安,不,回终南山。”卢照辞想了想又转口说道。
“好。属下这就下去准备。”尉迟恭赶紧应了下来。
很快,就楼下就传来一阵马蹄声,不到一会,一队人马就消失在万年县。这个时候,长安城内的达官贵人们,丝毫没有想到,就在这不起眼的小镇子里面,发生了影响一个足以影响一个王朝兴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