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为末的观点统治着世间的一切,就算他窦义再怎么有钱,在长安城内,仍然是别人瞧不起的对象,就是连自己家的大门也只是弄了一个二手的破旧大门,生怕被那些达官贵人惦记上了。如今终于有人认可了商人的地位,而且这句话还是从皇帝陛下的口中说出来的。更是让人激动了。
“哈哈,起来,起来,窦义。”卢照辞哈哈一笑,指着窦义笑道:“放心。朕不久之后,就会提高商人的地位,从今以后,就不会有人说商人都是奸猾之人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就算是做官的人,也是为了一个利字,朕以为商人逐利本就是天生的。没有什么可耻的。”
“谢陛下理解。”窦义赶紧说道。
“哈哈,窦义,朕问你,当你赚了钱之后,你接着干嘛?”卢照辞好奇的指着周围的东西说道:“朕看你大厅里面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啊!就是你这身袍子恐怕也是旧的吧!虽然朕看你为人低调,但是也不会低调到这种程度吧!”
“不敢欺瞒陛下,草民赚的钱都买了田地了。”窦义忐忑不安的扫了卢照辞一眼,略带得意的说道:“草民等到老的时候,就关了这些买卖,雇人回家伺候田地去,这样一来,草民的后人也能考科举了。”
“买地?”卢照辞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沉思之色,好半响,才叹了口气道:“朕明白了,窦义,朕明白了。”
“陛下。”窦义小心翼翼的望着卢照辞,却见卢照辞面色阴晴不定,吓的再也不敢说话了。
“窦义,和你一般,是这种想法的人很多吧!”卢照辞忽然幽幽的说道。
“回陛下的话,都是和草民一样。”窦义虽然不知道卢照辞会有如此想法,但是还是很老实的说道:“陛下,商人地位低下,为他人所不耻,就算有万贯家财,但是都挽回不了自尊来。所以大多赚了钱后,就去乡下购置房产田地,虽然这样一来,赚的钱少了,但是却也不为他人所看不起。”
“是啊!你们拥有万贯家财,但是却不为他所看不起。所以就会购置房产田地,虽然赚的钱财少了,但是却很安心。”卢照辞站起身来,神情有些落魄,淡淡的说道:“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正是因为你们这样的人存在,手中的大量的钱财都用来购买土地,于是乎,越有钱者,土地占有量就越大;土地占有量越大,收取的地租就越多;收取的地租越多,个人的财富就越多。所有获得的财富除一部分用于消费外,其余部分就再用来买田置地,以维持扩大再生产的需要。如此循环,造成了土地兼并现象愈演愈烈,最终是大地主、大官僚广置美宅良田,而占人口绝对多数的农民却无‘立锥之地’,社会财富愈来愈集中到少数大地主、大官僚手中。”
那一边的窦义听的,面色苍白,浑身颤抖不停。他虽然不知道这“消费”、“扩大再生产”等词汇的意思,但是也知道,自己的这种方式不被卢照辞的认可,甚至还牵扯到其他。这下窦义连死的心都有了。皇上驾临这本是天大的喜事,但是让皇上察觉到自己的错误,这就是比杀头更严重的事情了。
“陛下,草民死罪。”窦义一下子拜了下来
“窦义,你并没有错。要错,也是这个社会错了。你起来吧!”卢照辞终于明白土地兼并的原因所在,其根本不是人性的贪婪,而是观念的局限性。就是统治阶级的抑商的思想。封建社会的经济形态是自然经济。这种经济形态的特点是以一家一户为单位、分散的个体农业和家庭手工业相结合。它是封建地主阶级统治的经济基础。这种经济基础的生产资料所有制形式是土地的私有和允许自由买卖。由于自然经济的实质就是农业经济,封建统治阶级出于维护封建地主阶级统治的需要,必然维护其统治的经济基础,必然维护农业经济,因而提出了“以农业为根本”的思想,作为主要的经济指导思想,这种经济指导思想表现为经济政策上的“重农抑商”行为。重视农业的发展,本身无可厚非,相反,它有利于农民的生产、生活的安定,有利于封建国家经济的发展,但是,抑制商业却严重阻碍了封建社会商品经济的发展,阻碍了社会的进步。在这种经济政策下,原本成为社会经济一个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的商业成为“末业”、成为被人瞧不起的下等职业,经营商业都被认为是“操手游食之徒”,封建统治者向其征收重税,迫使他们从事“本业”。在这种情况下,土地就理所当然地成为封建社会个人财富的象征,官僚、地主甚至包括经营有方、略有盈余而致富的个别农民,都把土地作为唯一的投资对象,纷纷买田置地。这就造成了那些普通的贫民百姓就无地可种了,也就造成了土地兼并。
“谢陛下。”窦义勉强按住心中的害怕,站起身来。
“窦义,窦义。”这话时候,忽然大门处走进一个身着浅绿色的官袍的中年人,一脸的刁钻奸猾之相。
“署令大人。”窦义脸色有些难看,但是还是拱手道。
“陛下,想必是西市署的官员。”成公公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前隋时期,西市管理设有两个机构,一个是西市署,一个是平准局。平准局负责管理物价。西市署则从八个方面对西市进行管理,包括开市时间、闭市时间等。西市署的人员共有十八个,最高官员是从六品。根据“日中而市”的规定,到正午的时候,以“击鼓三百声”开市;日落前七刻,以“击钲三百声”闭市。眼前的这个官员身着浅绿色官袍,显然是七品官员,恐怕是西市署令下第二号人物。
“窦义,这个月的钱该交了。”那名官员大踏步的走进大厅,只是淡淡的扫了卢照辞一眼,就对窦义说道。神情极为嚣张张狂,丝毫没有将窦义这个家财百万贯的人放在心上。
“大人,这次小人要交多少银钱?您看这个月因为大军进攻洛阳,漕运中断物价上涨,小人这个月实在是亏了不少,还请大人手下留情。让小人少交点赋税。”窦义忐忑不安的看了卢照辞一眼,却见卢照辞面上没有任何异样来,心中才放下心来。
“窦掌柜,谁不知道你窦义是个大能耐人,在那秤行旁边的房子,每天收的租金都有数千之多,岂会因为洛阳商路断绝而亏本,少罗嗦,三千金。”那名西市署的官员一脸的不耐之色,张口就是一千金。
“一千金?这么多?”卢照辞惊讶的是说道:“窦义,这是几税一?”
“哼,多?这些商人不思劳作,十税一已经便宜了他们了。”那名官员冷哼道:“对于这样的人,就应该征以重税。窦义,快点交钱吧!”
“十税一,真是厉害。要是朕,恐怕也会做生意,经商了,也转行购置田地。”卢照辞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个时候,大唐王朝还是实行租庸调制,但是与前朝不同的是,大唐是重役轻税。并且从征收对象看,租庸调的课征对象是丁,主要是均田农民,而王公贵族、豪强地主,多享有免税免役的特权,不交纳租庸调。更何况,真的不行,还可以花钱免除役。这远比当着商人划算。
“窦义,谢谢你了。”卢照辞站起身来,叹了口气,也不理睬众人,就出了窦府。
“草民恭送陛下。”窦义不敢怠慢,赶紧拜道。
“陛下?”西市署的那位官员吓的不由的瘫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