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望郭嘉时,却见独自饮酒、笑而不语,再望荀攸,却见他离开了席位,正色说道,“刘大人此言差矣!张白骑于汉中大胜,麾下兵马兵锋乃盛,击之不智,不如紧闭关隘,避其一时……”
“荀司马此言莫不是长贼子气焰,灭曹公威风?曹公乃我大汉鼎石重臣,区区张白骑,何足道哉?”
“话岂能这么说,想高祖当初亦曾……”
话还未说话,又有一文士起身,皱眉低喝道,“荀司马此言莫不是将张白骑比之项藉?”
“这……在下……”
“哐当!”便在此时,屋内响起一声茶盏碎裂之声。
众人侧目一望,却见江哲不动声色从地上拾起茶盏碎片,随即面无表情说道,“抱歉,手滑了一下!”
嘿!手滑了一下?分明是你故意砸的好不?坐在江哲身后的司马懿,自是看得明明白白。
“噗!”郭嘉低笑一声,转首一望,却见江哲拾罢地上碎片,故作疑惑说道,“几位大人这么望着在下做什么呢?”
“呵……”被江哲这一打岔,那几名站着与荀攸对峙的文士面色一滞,讪讪坐下。
那面,荀攸感激地望了一眼江哲,继而拱手对曹操正色说道,“主公,张鲁久治汉中,多有百姓推崇,张白骑眼下虽得汉中,却尚未使其归附,或有百姓心思旧主!白波黄巾在时,倒可相安无事,倘若抽兵……在下以为,虽张白骑看似来势汹汹,实则不然,主公只需遣一支兵马守住汜水关,待汉中事变,张白骑思返之时杀出,必得全胜!此乃以逸待劳之策,望主公明鉴!”
荀攸话音刚落,还不待那些文士开口,那面江哲抢先抚掌说道,“善!公达此言大善!”
“嘿!”似乎是明白了江哲的意思,郭嘉亦是笑嘻嘻说道,“好一个以逸待劳之策,妙哉!”
众文士对视一眼,或许是心有顾虑,低头不语。
“以逸待劳……”喃喃念叨一句,曹操望了一眼江哲、郭嘉,展颜说道,“此计妙哉!”
见曹操似乎有应允之意,荀攸急忙继而说道,“介时,主公可使曹(仁)将军屯兵襄阳、守荆州,夏侯(渊)将军屯兵宛城、守豫州,张(燕)将军屯兵河内、守并州,再遣一将,坐镇汜水关……若是张白骑猛攻汜水关,则叫曹将军转道袭汉中;张白骑进无可进,必生退心,待其撤军之时,便聚河内、宛城、汜水关三处兵马,随后掩杀,即便是不得洛阳、长安,亦可保我西境无恙,望主公明鉴!”
“话是不错……”曹操迟疑地点点头,毕竟,他亦是精通军事,自然看得出荀攸此策破绽所在……
待汉中事发、张白骑思退……那若是汉中无恙,张白骑不退,又该如何呢?
时屋内众文士之中,亦有心思缜密之士,正欲开口,却见那面江哲缓缓起身,拱手说道,“不如便将此事交与在下!”
“守义?”曹操愣了愣,面上有些犹豫,说实话,他却是不想江哲此时领军在外……
倒不是因为荀彧、荀攸之事,而是曹操对江哲心有亏欠,这两年中,战事频频,江哲多半领军在外,不曾在许都呆得几日,更兼时下乃是年初,曹操如何好意思无视江哲家中那几位盼望其夫婿早早归家的妻儿、再叫江哲统兵抵御张白骑?
除此之外嘛……
不过屋内一干谋士听闻此事,倒是纷纷开口说道,“若是司徒亲往,张白骑必死!”
“区区张白骑,岂能挡司徒锋芒?”
按他们心中想来,江哲名望太盛、资历太厚,又甚得曹操信任,与曹操平辈而交,是他们所得罪不起的,最好呀,他江哲一辈子是别回许都!
而见到江哲请命,荀攸自是愣了愣,随即,面上露出一丝失望。
“守义亲往……”只见曹操搓了搓拳掌,起身犹豫一下,摇头说道,“这段日子,守义辛劳已久,操如何能叫守义……”
郭嘉自是了解江哲心思,闻言笑道,“主公,若是守义亲往,他张白骑乃有惧意,换做他人……呵呵!”
“哦?”
抱歉地望了一眼荀攸,江哲拱手说道,“张白骑兵犯之事,干系甚大,刻不容缓!哲当初曾与其有数次交锋,自思有些许把握……”
“守义过谦了,”曹操朗笑着说了一句,回顾屋内众人,沉思良久,终究说道,“如此……便有劳守义了!”
毕竟,如此大事,除了曹操亲自前往汜水关外,也只有交予江哲、郭嘉最为安心,其中,江哲曾与张白骑数次交锋,可谓是知根知底,当是最佳人选。
见曹操应允,江哲微微一笑,继而正色拱手道,“江哲领命!”
席中众文士之中,卫凯望了望江哲,又望了望荀攸,淡淡一笑。
能将此人调离,倒也不错!
时建安五年正月十一日,汉司徒公江哲率虎贲数千、并骁卫虎豹骑,前往汜水关,十余日乃至,贼寇皆惊,争相奔走。——《三国志.魏书.江哲传》
张白骑:“江哲深明用兵之道,所谓兵贵神速,便是言此也!”——《三国志.黄巾》
江哲用兵,向来讲究神速,这点,颇似赵国善战之将,李牧。
众所周知,古时通讯不便,两军交战之时,估算对方援军到达时日,亦是身为大将之责,一旦估算失误,后果不堪设想!
早在张白骑意欲兵犯汜水关之时,他便曾细细估算,从荆州至汜水关,期间所耗时日几何?
粗粗估算为四十日……
不过张白骑也明白,若是曹操遣人镇守汜水关,那么来的,多半是江哲,对此,张白骑在三十日的基础上再减十日,三十日!
当然了,为保险起见,张白骑对其麾下大将马超所下达的军令是,二十日内,攻下汜水关!
在张白骑想来,他江哲就是双肩生翅,也无法再短短二十日内从江陵赶到汜水关吧?再说这二十日中,更要除去报信信使来回所消耗的时间,就算是双马疾奔,日夜不停,五、六日岂能算多?
他江哲岂能在十五日内,抵达汜水关?
然而,江哲做到了!
时马超猛攻汜水关第十九日,汜水关中,曹兵所剩无几,守将钟繇连番死守,更兼河内太守陈阳、官渡守将曹璜发来万余援兵,这才保得汜水关不失……
值马超麾下六万兵马折损大半,已堪堪攻上汜水关时,却见关上竖起‘江’字旗号,更有一黑甲骑军从旁来袭……
马超大惊失色,他岂能不识那威名远扬的虎豹骑?又岂能不知虎豹骑乃江哲麾下精锐?
“何等神速?!”
或许是因为江哲威名太甚,亦或是因为虎豹骑过于凶悍,亦或是众黄巾将士见此突变,心生惧意,总而言之,黄巾军士气大减,一时间竟是兵败如山倒,一发不可收拾。
无奈之下,马超唯有撤军,西撤二十里下寨。
是夜,马超招庞德、马岱并诸多麾下将士商议此事。
庞德连连摇头说道,“区区半月,他江哲如何能抵达汜水关?”
马岱亦是说道,“兵者,虚虚实实,想必是那钟繇诡计!”
其余诸将亦是出言附和。
其实,马超心中亦是作此想法,是故,不顾麾下将士疲乏,于当夜调尽营中三万兵,赶往汜水关。
待至关隘时,还不待马超有何将令下达,便见关上灯火大亮,一文士傲然立于城上,笑呵呵说道,“马孟起,我料定你今夜必来袭关!”
话音刚落,忽然关门大开,关内涌出一支黑甲骑军,正是那虎豹骑无疑。
“果然是那江哲!”马超面色大惊。
黑暗之中,不知那虎豹骑究竟有多少,只见黑甲涌动,喊杀阵阵,三万黄巾顿时大乱,自相践踏,纷纷败退。
马超急忙下令撤军,待退了十余里之后,一清点麾下兵马,才发现折损不过千余,一望身后,无有追兵。
见此,庞德沉声说道,“虽江哲到此,其麾下兵马恐怕不多……”
马超深以为然,当即下令全军偃旗息鼓,人禁声,马衔枚,悄然返回汜水关下。
时汜水关灯火通明,关中人声嘈杂,隐隐有数万兵马,直听得马超面色大惊,失声说道,“这不可能!”
话音刚落,关上一声炮响,或有一人笑道,“马儿去而复返,所为何事耶?”
与此同时,关门亦是大开,其中涌出无数曹兵,且不是方才那黑甲的虎豹骑,俱是步兵。
黑灯瞎火之中,马超无法看清此军数量,但见麾下士卒大乱,当即下令撤军。
再次返回军营,对于汜水关中兵马,马超是越想越感觉不对。
从弟马岱说道,“此事易尔,兄长不妨明日复去汜水关下,若是江哲闭关不出,即便是关中兵少,我等当奋力取之!”
马超点头应允,果然于次日再次点尽麾下残余三万兵马,复往汜水关。
然而,出乎马超与马岱意料的是,此刻汜水关是关门大开,关内一片寂静,若是细细望去,却可望见关内隐隐有旗帜、人头涌动。
“他江哲究竟想做什么?”望着汜水关城楼上自斟自饮的那一抹身影,马超望望身后三万兵马,又望望面前寂静异常的汜水关,难以抉择。
究竟是诱敌呢?
还是故弄玄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