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区里的人进进出出,难免心生悲戚。
祁风看着那个小房间,听着李婶在里面抽泣的哭声,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
老李比他爷爷还要小上一轮,今年才五十出头。
按理说,平日里没病没灾的,至少还能享上二三十年清福。
他为人大大咧咧,爱喝酒,爱下棋,说话口无遮拦,但却是个实打实的热心肠。住在小区里的住户,几乎都受过他的帮助。
就连祁风,在爷爷走后一度情绪消沉,还是老李时不时拉他来家里吃饭,才慢慢调整过来。
上次从帝都回来,他才刚在老李家吃过饺子。
是韭菜鸡蛋馅的。
祁风看着花圈上老李的照片,嘴巴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最后,只是深深鞠了一躬。
然后转身离开了小区。
距离小区最近的医院是街道社区医院,最开始梦境异变,祁风手臂的伤,就是在那里上的药。
只是这次,祁风在路过一个公交站的时候,却忽然停顿了片刻,转身上了刚停下的公交车。
然后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车窗外的风景往后退去,让他不由得想起来入梦一来的回忆,也是这样,在眼前晃过。
他一只手搭在窗缝上,神情百无聊赖,看着坐在自己前面一排的男人。
男人穿着花衬衣,戴着棒球帽,身材中等,看起来不到三十岁。手里还提着一个很大的文件袋,有点像医院里装X光片的那种。
他的身体里,有混沌的痕迹在流淌。
祁风忽然想起了当时在梦研会上,陈朝说过的那句话。
“他们,是敌非友。”
祁风笑了笑,伸了个懒腰。
窗外的景色不断后退,阳光偶尔被白云遮挡,偶尔落下。夏天的风顺着车窗的缝隙吹进来,吹在祁风的脸上。
有些情绪是需要宣泄的。
有些代价,总要有人承担。
不是么?
……
“市二医院站,到了。”
男人下了车,在医院大厅的自助机前挂了个号,然后径直上了五楼,去了血液内科的诊室。
虽然昨天,华国才刚经历了全国性的诡异自燃。
但相较于十几亿人口的社会,每天会有上万新生儿出生,也会有上万人自然死亡。
几万人……
也不过只是总数的十几万分之一而已。
想要精确一下,都要到小数点后六位才能开始计算。
梦境异变的危险,在有些人眼里很大,非常大。
陈朝甚至不惜只身杀去皇城,强夺灵脉。
但对于更多人而言,这不过是网上的又一次谈资罢了,就如最初的那场梦境异变。
热度过了,便过了。
只有亲历悲伤的人,才会一直悲伤下去。
死于霞城覆灭的人只剩骨灰了,倒是有不少因梦境之火牵连的倒霉蛋,现在一窝蜂都挤在了二三楼的各种外科看病。
现在时间还早,又是工作日。除了一二楼的热门科室之外,像血液内科这种相较冷门的科室,又在五楼的拐角,人一向不多。
男人来看病的时候,这里竟然一个其他患者都没有,颇有种门庭罗雀的萧瑟。
等他看完病,去二楼排队拍了个片子,又重新回了五楼。
只是在回来的过程中,他去了趟厕所,用自己带来的文件袋,替换掉了刚拍的X光片。
等他重新进到诊室内,却发现坐诊的医生,忽然换成了一个年轻人。
“王医生呢?”男人问道。
祁风带着医用口罩,挡住了大半的脸,一边系着白大褂的扣子,一边笑着回道:“刚才他闹肚子了,确实憋不住,就让我来代个班。”
说着,他对男人点点头:“坐吧。什么情况?”
男人没有多疑,坐下把片子递了过来。
“给,这是我刚拍的片子。”
祁风接过片子,顿时眼神一凝。
他眉头紧皱起来,对着片子是翻来覆去的看,神情凝重。
见他这幅模样,男人也跟着有些紧张了,赶忙问道:“医生,怎么说?”
祁风想了想:“doctor?”
男人:“?”
妖怪吧,我是在问病况,谁特么问你医生英文怎么说了?!